空 蝉(1 / 2)

 俗话说,“梅雨过后热十天”。

梅雨季节刚过之后,天气会霎时变得酷热难耐,持续多天高温不下。日历上把七月下旬从桐始结花(梧桐开花)到土润溽暑(土地湿润天气闷热)这段时间,叫作大暑。

柏油路纵横的东京从一大早就艳阳高照,白天的气温超过了三十度,夜里也不下二十五度。

一直在叹息梅雨季节阴郁不堪的人们,一下子适应不了突然造访的盛夏阳光,被高温晒得心慌气短,不停擦拭着汗珠,就像打蔫的花一样,抬不起头来。

同样是夏天,梅雨和大暑的转换之大,就像两个季节一样,实在不可思议。因此,人们的心情随之急剧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梅雨时的阴雨连绵容易使人心情郁闷,但梅雨一过,阳光普照大地时,阴郁的情绪便随之一扫而光,瞬间变得活跃了起来。

这样明显的变化只会出现在小孩儿和年轻人身上,成人们是不会因为盛夏的太阳高照,而有太大变化的。

许多上班族换上了短袖衬衫,外衣拿在手里,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搭乘拥挤的电车去上班。

上午温度就突破了三十度,通往车站地下街的台阶角落里,从大楼顶上垂挂下来的条幅广告上,以及匆匆赶路的穿着无袖衫女士裸露的肩头,都能看到暑热的迹象。

在这样一个酷热的下午,快下班时,久木被请到公司董事的办公室。常务董事小畑将一封信扔到桌子上,对他说:“请你来,是因为突然收到这么封信。”

久木从桌上拿起了那封信,信是用打字机打的,在最上面一页,赫然印着黑体字“久木祥一郎身世简介”。

这是怎么回事?

身世即是一个人的所有背景情况,那么“久木祥一郎身世简介”是什么意思呢?

再说了,为什么现在要写这么一份有关自己的调查报告呢?久木莫名其妙地打开一看,首先看见了“近两年的罪状”这样的标题。

久木的心倏地一沉,然后飞快地看了下去。

“贵社原出版部长久木祥一郎,于前年年底,利用去东日文化中心讲课的机会,强行接近当时在该中心任书法讲师的松原凛子,明知对方是有夫之妇,却三番两次给她家里打电话,用花言巧语勾引她。”

看着看着,久木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手也出汗了。

到底是谁写来的呢?这封信很明显是为了某种目的写的恶意中伤的匿名信。

久木慌忙看了一眼小畑董事,见他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抽着烟。

好奇心促使久木硬着头皮往下看。

“去年正月以后,他一而再,再而三叫她出去幽会,终于在同年四月,将其骗入都内的饭店,强迫发生关系,施以淫威。”

看到这儿,久木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这种寡廉鲜耻的文章简直让人无法卒读,可能的话,久木真想把它当场撕碎,烧掉,可是在董事面前只好忍住气,接着看下去。

“其后,他利用家庭妇女的单纯,威胁说如果不和他见面,就告诉她丈夫,强迫对方满足他的种种性要求。特别是今年四月,令其穿上红内衣,施以变态的性行为,并拍摄了许多照片,甚至将其软禁起来不让回家。”

看到这儿,久木觉得这已经不仅仅是中伤,简直就是恫吓了。这显然是对自己怀有满腔仇恨的人写得极其卑鄙无耻的挑战书。

久木气得浑身发抖,内心充满了愤怒和厌恶,一边继续往下看。

信里还说,久木诓骗别人的妻子与他同居,现在租下都内某公寓的一间屋子,像夫妇一样住在那里。现已导致女方家庭的崩溃,忠厚老实的丈夫身心受到了巨大伤害,云云。

最后以“这样的无耻之徒,贵公司竟然委以要职,信任有加,不能不让人对贵公司的经营理念产生疑问,务请查明当事人应负的责任”,结束了全文。

看完信,久木刚抬起头,董事就离开了座椅,坐到久木对面的沙发上。

久木等董事一落座,便低下头说了一句:“非常抱歉。”

这种内容的信,寄到公司的上司手里,不管怎么说,只能怪久木自己不谨慎。且不说内容如何,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打扰董事的工作,实在太不应该了。

“这是突然寄到我这儿来的。”

董事似乎在解释为什么自己先拆开了信,其实信封上本来就写着“调查室负责董事亲启”。

“当然,我并没有听信其一面之词。”

董事又点了一支烟。

“我想一定是跟你有仇的人干的……”

不寄给久木本人,而是直接寄给公司的董事,很说明问题。

“你能猜到是什么人吗?”

久木听董事这么问,便挨着个儿猜测起来。

最清楚知道他和凛子关系的只有衣川,但他不会干出这种事的。其他同事多少知道一些,但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再说对已经降了职的人,落井下石也没多大意思。

“大致能猜到一点……”

对他和凛子的关系知道得很详细,有可能写这种恶毒信的只有两个人,即自己的妻子或者凛子的丈夫。

见久木沉思不语,董事说道:“我个人觉得这是无聊之举,可是既然寄到公司来了,也不能完全不予理睬。”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久木抬起头来,董事避开他的目光说:“当然这牵扯到你的私生活,公司不便过多干涉,可是,如果对方死缠烂打,非要公司表明态度的话……”

“那会怎么样?”

“我想先听听你对这封信里写的内容怎么看。”

“当然可以……”

这封信的内容十分卑鄙,满篇胡言乱语,充满了恶意。对这些中伤他可以和凛子一起坚决否认。

可是,要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就不好解释了。像信上说的那样强迫对方发生关系纯属胡言,然而和有夫之妇的凛子关系亲密却是事实。

“我觉得完全是对我的人身攻击,故意夸大其词,恶意诬蔑。”

“这种做法一般都是为了要攻击、陷害对方,所以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我绝对没有逼迫或软禁过对方。”

“这我知道,你也不像那么胆大包天的人。”

董事露出了讥讽的微笑。

“可是你和这个女人关系亲密,确有其事吧?”

见久木不置可否,董事掐灭了刚抽了两口的烟。

“其实收到这封信后,我暗中在公司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关于我吗?”

“当然信的详细内容是保密的,据说你的确离开了家,和她同居了……”

难道是调查室的铃木或其他同事跟董事说的?

“没错吧?”

久木还是缄口不言。

对同一件事的看法会因人而异。

久木一直认为他和凛子的爱是至死不渝的,是神灵也阻止不了的纯情之爱。

然而换个角度看的话,就会简单判定为不正当的、越出常规的、极不道德的行为,再加上勾引、淫乱、变态等卑劣而夸大的词语,更给人以下流污秽的印象。

或许他和凛子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而忽略了一般人的看法。

久木反省自己的时候,董事苦笑道:“你还真有桃花运呐。”

“不,不是……”

“真让人羡慕啊,我什么时候也能摊上这么一封信呐。”

董事的笑声里含着嫉妒和揶揄。

“好了,这封信就交给你吧。”

董事说着把信封递给了久木,等久木把它塞进了口袋后,口气马上严肃起来:

“还有件事跟你商量,和这事没什么关系,公司想调你到共荣社去。”

久木没听明白,反问道:“共荣社?”

“从九月份起去那儿也行啊。”

共荣社是负责商品管理或流通部门的分社。

“让我去那儿吗?”久木叮问道。

董事缓缓点了点头。

“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这是因为你负责的昭和史的发行预测不大乐观。”

“这是——真的吗?”

“那项企划取消的话,想必你也空闲下来了。”

董事的话真是晴天霹雳,出乎久木的意料之外。

久木看了一眼窗外的浮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把脸转向了董事。

“昭和史的计划不顺利是什么原因呢?”

“当然,公司方面没有意见,还对你的出版计划进行了研究。不过,你也知道目前的形势,文学社为了销路的问题,费了好大的力气,现在多数意见认为应该暂停。”

在当前这个远离铅字的时代,出版二十多卷的全集的确要冒很大的风险。可是,久木的计划是以人物为中心来回顾昭和史,这一点与其他出版社同类书籍完全不同。

“企划取消的事已经定了吗?”

“很遗憾,在前几天的董事会上决定的。我个人觉得应该尽量保留一下,可是……”

董事的口气似乎很遗憾,实际上他又为此作了多少努力呢?久木越听越怒不可遏。

“这次调动是因为昭和史的计划被取缔的缘故吗?”

“不光是因为这个,我觉得你也有必要了解一下流通方面的情况。”

“这我明白,可是我一直搞的是编辑工作,其他方面根本没干过。”

“不过今后还是都涉足一下比较好。”

董事煞有介事地说道。可是,久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单单自己被调到毫不相干的部门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封信吧?”

“不是。我们公司是不会受这种个人私事左右的。”

董事否认道,但是不能让人信服。

“让我先考虑一下吧。”

久木说完离开了董事的屋子,重新回到了调查室。

不可思议的是,房间里静静的,室长铃木以及全室的人似乎都在等着久木。

为了打破冷场,久木故意提高了嗓门说:“我要和大家告别了。”

村松和横山立刻回过头来,铃木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

久木朝铃木走过去,点了一下头说:“刚才董事跟我说,要我从九月份开始去共荣社。”

铃木慢慢抬起头,眼睛看着别处。

“理由是因为董事会上决定中止昭和史的计划……”

久木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投向了自己,平静地问道:“想必铃木先生早已知道了吧?”

“不知道……”

铃木摇了摇头,接着抱歉地说:“听说有可能中止昭和史的计划,没想到这么快。既然董事会决定了的事……”

久木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封信,放到铃木面前。

“有这么一封奇怪的信寄到公司里来了。”

铃木扫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不好意思,我的私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这个我不清楚。”

铃木也许是没有看到信的内容,但作为调查室的负责人,对上司的询问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是毫无疑问的。

“也许就是这封信导致了这次调动的。”

久木明知不必说穿,可是心里憋得慌,不由一吐为快。

当天,久木一下班就直奔涩谷。

一般突然被告知调动工作之后,都想和好朋友喝喝酒,发发牢骚,聊一聊今后怎么办。

可是现在的久木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调查室的同事们最亲近了,然而铃木和董事关系接近,近来村松、横山和他也疏远了。这方面的心事最适于和同期入社的朋友聊,他们又都在营销部和总务部,都不在编辑部。这样一来,水口之死更显得意义重大,他如果还在,事情也许会有一些转机。但现在懊悔也毫无意义。

再说牵扯到和女性交往的问题,男人之间不太好说。所以,真正可以交心的就只有凛子一个人了。

久木回到住处时,凛子刚要做晚饭,见他这么早回来很吃惊,就说:“我马上做饭。”

久木拦住她,把信递给了她。

“这是今天董事交给我的。”

凛子不解地接过信看了一眼,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凛子看着信,脸色越来越僵硬了。

看完后,凛子的脸白得像纸一样,气愤地嚷道:“太过分了。”

又转向久木问道:“这是谁写的?”

“你觉得呢?”

“是对你怀恨在心的人吧。”

凛子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又说:“难道会是他……”

凛子和久木所想的似乎是同一个人。

“是我的……”

虽然没说出“丈夫”这两个字,久木也都明白。

“不过,应该还有一个人。”

“你那位?”

凛子也没有说出“妻子”,她凝视着远处,说道:“她不会的……”

确实,久木的妻子对他与其说是怨恨,不如说是彻底失望,才主动要求离婚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把丈夫的外遇密告给公司呢?她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但是凛子的丈夫一直执着于凛子,不愿离婚,他很可能对久木怀有强烈的夺妻之恨。

“他对咱们在文化中心相识的经过非常了解,红内衣的事也只有他才知道。”

“他胡说什么你拍了照片,其实都是他自己干的呀。”

“从口气和内容来分析,都像是他写的。”

凛子攥着信骂道:“这也太卑鄙,太恶毒了!”

“至少该直接寄给我呀。”

“他就是为了让你难堪呐。真是狡猾死了,我饶不了他。”

不知为什么,凛子越是怒气冲天,久木越是冷静下来了。

到刚才为止一直是久木一个人在生气,现在凛子和他一起生气,久木得到了一些安慰,反倒有闲心想起凛子的丈夫来了。

“我得问问他怎么回事。”

凛子说着就要去打电话,久木制止了她。

“等一下……”

事到如今,凛子就是骂她丈夫也无法补救了。

久木让情绪激动的凛子坐在沙发上,对她说:“今天上司跟我谈了,要我到分社去。”

“是吗?”

“是公司下属的负责商品管理和流通的共荣社。”

“为什么调到那儿去,你手头不是有工作吗?”

“由于中止了我所从事的昭和史的计划,他们说我没事可干了,正好去那边。”

“真没想到,去那儿以后会怎么样啊?”

“我对那方面很生疏,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不会太轻松。”

“那就没必要去。”凛子端详着久木的脸,“你不想去吧?你也不愿意去吧?”

“当然了……”

“那就明确拒绝好了。”

凛子说得简单,上面决定了的人事调动,下属是不可能拒绝的。

“不行吗?”

凛子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封信上。

“会不会和这封信有关系呢?”

“董事说没有关系……”

“其实有关系,跟这封信有关系,对吧?”

“说不好,我觉得有点影响。”

“可恨,简直太可恨了。”凛子抓住久木的手摇着,“这不正合了他的意吗?他的目的达到了,你吃了大亏,你就甘心吗?”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久木眉头紧锁,凛子果决地说:“你坚决拒绝调动,不行的话就辞职算了。”

久木直勾勾地望着凛子反问道:“真的辞职吗?”

今天,当董事提出要他去分社时,他就隐隐约约有了辞职的念头。

应该说从被降格到调查室时起,他就考虑过辞职。后来和凛子陷得越深,这种想法就越强烈。

“辞职算了……”

凛子的一句话,点燃了一直萦绕在久木心头的思绪。

“那我可真的辞职啰。”久木向凛子叮问道。

“可以辞职吗?”

“我当然赞成了。”

久木点点头,内心却在期待凛子说出“别辞职”的话来,这样久木一逞能就会说出“就辞职”,打消余下的百分之十的犹豫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了。”

“为自己辩解也没有用吧?”

“怎么辩解?”

“我去见见董事,跟他说明情况……”

“不行,没用的。”

这不等于公开了自己和凛子的关系不一般了吗?

“公司这种地方,只要有这么一次,就再别想翻身了。”

“真对不起……”

凛子突然向久木深深地低下了头。

“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

“不是的……”

现在说怪谁已经没有意义了,要说怪罪的话,就只能怪他们太相爱了。

决定了辞职以后,久木的心情还在摇摆不定。

这次的事件虽然使久木对公司完全失望,不想再去上班了,然而辞去干了近三十年的工作,还是有不少的感慨。按时退休还好说,可现在他才五十多岁,还能干几年呢,这个时候辞职,让他多少有些惋惜和惆怅。

整个七月份,久木就是在犹豫不决之间度过的,没有明确表示辞职还是不辞职,当然这背后也有着想辞职随时可以辞的考虑。

可是一进入八月,随着去分社的期限日益迫近,又听管人事的告诉他,调过去后的具体待遇以后,久木的心境更加恶劣了。

久木原以为自己是以总社人员的身份外派去的,没想到人事关系也完全调过去,工资降到了现在的70%。

受到如此的冷遇,还非要赖在公司不走吗?

在情感上他已经倒向了辞职一边,唯一使他下不了决心的,还是对今后生活的担心。

到目前为止,久木的月薪近一百万,其中一半交给妻子。一辞职就没有收入了,虽然有点退休金,只是一次性的,维持不了多久。

这种情况下,自己和凛子往后的生活怎么办呢?

久木左思右想,越来越没有辞职的勇气了。凛子看出了他的苦恼,问道:“你担心钱的问题?”

被一语道破了心事,久木欲言又止。凛子爽快地说道:“这不用担心,我还有些积蓄。”

久木猜想,也许是凛子的父亲故去时她分得的一些遗产。

“辞就辞了,总会有办法的。”

凛子办事一向比久木要大胆果断得多。

虽然谈不上是被凛子牵着走,但凛子的态度对他是个极大的支持。

八月初,在大家即将开始夏季休假之前,久木终于下决心走进董事的办公室,提出了辞职的要求。

“你为什么要辞职?”

看见董事那副惊愕不已的表情,久木感到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因为再给公司添麻烦的话,我就实在太过意不去了。”久木故意郑重其事地说道。

董事一听忙说:“没有的事,我是希望你这样能干的人到那边去,在商品管理和流通方面给出些新点子的。”

“多谢您的信任。可是,除了编辑以外我别无所能,去了那边也只是添乱而已。”

“你不该这么小看自己啊。”

“哪里,我才是被小看了呢。”

董事听了瞠目结舌,久木也不理会。

“非常感谢您多年来对我的关照。”

“你不要这么快作决定,再慎重考虑一下怎么样?”

“我已经再三考虑过了,请务必准许我辞职。”

久木知道自己的情绪很激动,事已至此,再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久木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丢下呆若木鸡的董事,走了出去。

来到走廊上后,久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久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董事耍威风。

此时的久木陶醉在无比畅快之中,同时也不无某种失落。

“无所谓……”

久木安慰着自己,又回头看了一眼董事办公室,然后朝电梯走去。

久木向公司提交辞呈的时候,凛子的周围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凛子就那封信的事质问了自己的丈夫,结果是一无所获。凛子打电话的语气很严厉,她的丈夫从头至尾都是一句“不知道”。

“明摆着是他干的,硬是装糊涂。”凛子怒气难平。

仔细想一想,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写的。尽管无论从动机还是内容来看,都可以肯定是他写的,但是字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无法鉴别。当然也可以从信纸和信封上来追查,可是久木觉得又不是刑事案件,不必那么张扬。

久木不想追究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即便查出来,也无法改变他辞职的既成事实了。

“我看算了吧。”

现在轮到久木来安慰凛子了,凛子的火气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我真没想到他那么卑鄙。”

凛子越是贬低丈夫,久木就越清醒,也越能体会她丈夫的心情。

写这种信确实不光彩,可是做丈夫的对这个占有了妻子,甚至同居在一起的男人恨之入骨,想方设法要把他从公司里赶出去,也是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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