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花如愿追回了主雇家的鞋帮机,还有陪伴她多年的老伙计——缝纫机。
她也跟薛平丽商量好了,等把钱差不多还清了,就打算去县城里进厂做工学本领。
薛平丽虽然不舍得少了一个好女工,但也支持潘春花趁年轻多见见世面,主动提出“学本领要趁早,钱可以留着慢慢还”。
这让潘春花备受感动,更加坚定以后要还这份知遇之恩的决心。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顺遂,就在潘春花以为希望的曙光终于眷顾她时,意外再度令她陷入崩溃。
那天早晨,潘春花照旧带着林小满去薛平丽的作坊里踩鞋帮,她跟薛平丽说好了,今天最后一天踩完,明天就打算动身去县城里找工作。
吴兰英也照常在午饭时间,背着林小暑,送来了食物给她们母女俩,好节省她们路上来回的时间。
林小满今天也格外兴奋,一边拿着剪刀剪线头,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逗得潘春花阵阵笑。
忙完一阵后,林小满手里没活了,就随手拿起一根粗线,一圈又一圈地绑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一下又一下地拉着绳把玩着。
当她想解开时,也不知是哪一圈打了死结,怎么也拿不下,眼看着无名指越来越胀红,她着急地找潘春花。
潘春花吓了一跳,赶紧托过林小满的手,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勒紧的粗线。
她见林小满的手指慢慢恢复了血色,才严肃地训问道:“怎么把绳子往手指上勒,要是勒久了,手指会坏掉的!”
林小满也吓了一跳,紧接着又紧张万分,她不小心发现阿奶总在一个人时,就常常拿一根线在这根手指上缠啊绕啊,似乎是一个人无聊时解闷的法子。
她今天一个人无聊时,突然想到就试了一下,没想到这么难受,阿妈说勒久了,手指还会坏掉,那阿奶的手指怎么办。
林小满担心不已,有些坐立不安。
潘春花发现了林小满的异常,她以为是自己刚才话说重了,吓到孩子了。
她连忙停下了手,放缓了声音,关心地问:“怎么啦?小满手指头难受吗?”
林小满摇摇头,支支吾吾地说出了担忧,“是阿奶...是阿奶的手指头会难受...”
“阿奶常常这样,在这个手指上,绕着线转啊转。阿奶的手指会不会坏掉...”林小满举着无名指,学着吴兰英的样子,转啊转。
潘春花突然就看懂了,眼角一涩,心里止不住懊悔!
她怎么能粗心忘了这事!此前还记挂着要去赎回来,后来东一头西一茬,没日没夜地忙着,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她知道,那枚金素戒对家婆有多重要。
那是去了的人,给活着的人留下的唯一慰藉啊。
家婆熬着这几十年的孤苦,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所有的精神支柱,大概都寄托在这枚戒指上了。
所以,即使戒指没了,也要把痕迹留住。
这一圈又一圈的反复缠绕,不过是为了留下多一点点念想。
隔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那典当行里的金素戒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