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还愣着做什么?滚!滚去给我把那人找出来!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那人给我找出来!对了,还有那喻明伊,立刻派人去城里找,那贱女人肯定还在城里!”
喻明伊此时早逃得没影儿了,而她也采买好了所需食材匆匆回了江府。
回到杜鹃阁茶间,婢女们正议论着陈冯的事情。桑榆见了她便问:“蒲心姐,你上街瞧见了吗?我听说今儿菜市口那儿贴新诏示了,说真的要车裂了陈冯先生。”
她将菜篮子递给了紫罗,点头道:“瞧见了,好多人围在那儿瞧呢,我挤了老半天才挤进去,所以耽搁到这会儿才回来。”
紫罗撇撇嘴,摇头惋惜道:“陈冯先生多好的人呀!又爱说笑又爱帮人,怎么能这样对他呢?难道公子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吗?”
她抖了抖围裙,系上道:“他诋毁的可是国君的生母,国君又最在意谁对自己生母说三道四,他这回是撞在刀口上了,纵使咱们公子聪明,遇上这事也是难办。对了,公子回来了吗?”
“回了,你刚出去他就回来了,像是一夜未睡,脸上胡茬子都出来了。方才问你要茶你却不在,我就依着你教的法子煮了送去,他竟没泼不要,蒲心姐,我算是出师了吧?”桑榆眉开眼笑道。
“算!”
再送茶过去时,江应谋书房内的情形让她着实吓了一跳。推开门,一股混杂着灰尘和墨香的味道迅速扑鼻而来,地上铺满了各种卷轴书籍,五六个门客模样的男人散乱地坐在其中,正各自埋头翻阅着。
江应谋不在,阡陌也不在,只有江坎拿一本书盘腿坐在榻上埋头苦翻着。她刚将手中托盘放下,其中一个门客忽然跃起,兴冲冲地跑到江坎跟前,指着手中那本书的其中一页道:“找着了!找着了!你瞧,此处也用了茉莉二字,所写也是茉莉易残易败,不比寒梅傲雪牡丹大气。”
江坎脸上倦容顿消,伸手接过一看,眉梢处更添了一丝欣喜:“是已过世的梁世侯所写,写于十年前中秋入宫赏月之时,很好!继续找!有第一处必有第二处!再多找几处出来,公子必定重重有赏!”
“是!”那六个门客齐齐应着,然后又继续埋头翻找开了。
听到这儿,她依稀仿佛明白了江应谋在干什么了。这男人一夜未归,应该是去各处搜罗书本去了,地上堆着的这一大摊书想必就是他昨夜的战果。
他搜罗这么多书本的用意,恐怕就是为了找有关茉莉的题咏,因为国君生母姓黎名薛,小名茉莉,而陈冯那篇旧赋刚好以茉莉抒发情感,指茉莉娇弱易败,香气易散,不及山花杜鹃烂漫坚强,被有心人曲读后,认为那是隐指当初黎后受不住诱惑和寂寞,娇烂于尚武侯怀中的意思。
可世间题咏茉莉的如此之多,难道个个都是隐射黎后品性残败,不堪为国母吗?想必正因为如此,江应谋才动用了这么多门客来翻阅过往所有有关茉莉的记载。
不过,翻找出来又如何?江应谋还能拿着那些证据去找国君理论吗?江应谋有那个胆子敢为了一个小小的陈冯去跟国君对着掰扯吗?
退出书房,她正欲回茶间,抬头就看见阡陌颦眉愁脸地回来了。她有些奇怪,迎上前道:“你上哪儿去了?不是说公子回来了吗?你没跟他一块儿?”
阡陌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别提了,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给老大人那边请过去了。”
“是因为陈冯的事?”
“可不是吗?这会儿,一家子男丁都聚在老大人那间起坐室内,劝着公子不要再翻查什么茉莉了,也不要再救陈冯了,由着他去吧!我看那边还早,就回去跟你叮嘱一声,熬一锅养神宁神的好汤,今儿咱们公子又要费大神了!”阡陌口气十分不爽利。
“老大人和大人都不许公子再插手陈冯的事情吗?”她问。
“我在外面听了听,也听出了挑事儿是谁了,不就是那大公子吗?是大公子将西府那边,二公子三公子叫到老大人那儿的,他力主放弃陈冯,说怕惹恼了国君给江家惹来麻烦,咱们西府那位大人又是最怕死的,三公子也是个顺墙溜的,一听大公子那么一说,个个都嚷着不许公子再管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不救陈冯,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陈冯被车裂吗?再怎么说,陈冯这些年也没少为江家尽忠啊!”阡陌甚是不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