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最后一句话,她拂袖而去,留下一个脸色黑郁的郑殿下。片刻后,郑憾忽然扭身踹翻了旁边一张椅子,黑脸上泛起了怒红,拳头攥紧道:“江应谋……你这个无处不在的小人!”
“殿下……”卫匡进来唤道。
“我下手是不是太轻了?”郑憾扭头来,满眼凶光道,“你说我是不是太仁慈了?居然只是想着要逐那小人出灞城,居然想饶那小人一命,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仁慈起来了?”
“殿下,眼下最要紧的是他们没怀疑你吧?”
“哼!他们怎么会怀疑我……除了林蒲心。”
“您说林蒲心怀疑您了?”卫匡皱眉道。
“她中了江应谋的毒了,而且还不浅。”郑憾一脸失望地摇着头,“难道说炎氏公主都逃不出江应谋的魔掌吗?炎无畏如此,林蒲心也是如此!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不得不说,江应谋手段了得,即便是林蒲心这样的女子,也难逃他蛊惑。殿下,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得趁此机会让江应谋消失。方才我看裴娴和雷洪两位将军对江应谋十分地不满,咱们何不跟他们联手呢?”
郑憾嘴含阴笑地转过身来:“没错,即便林蒲心是那么地护着江应谋,但在这里,她不能一手遮天,单箬才是这支炎氏旧部真正的主人,而雷洪和裴娴都是单箬手底下一等一的良将,跟随单箬多年,他们若执意反对,林蒲心也莫可奈何。”
“好事儿不易太拖,此事得尽快了了,以免江应谋那边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我会去同雷洪和裴娴两个人说,江应谋在这灞城绝对待不长久!”
夜幕悄悄降临,而身在灞城的人却无法安心入睡。傍晚十分,魏空明已经派人来叫嚣过一回了,扬言两日之内将攻城。
她伏爬在凭几上,将灞城城外的地形,以及灞城城内的街道走向认真地研究了几遍,还罗列出了几种防守的策略。正研究着,江应谋送宵夜来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葱花粥,两只棕色的五香茶叶蛋,一瞬间,她所有的饿感全都给勾了出来,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捧起来大喝了一口。
“好喝吗?”江应谋一面替她剥蛋一面笑问道。
“照你这般勤学苦练,想来日后你又得多冠上一个名头,稽国第一大厨子了。”她略带调侃的口吻说道。
“不瞒你说……”江应谋轻捻起那一层蛋膜,撕去,“方才在后厨时,我心里便萌生了一个主意,等日后再无事情需我忧心时,我便去陈冯那雨休馆里做个厨子,倒也舒服自在。”
“这么说来,你如今尚有事情还在忧心?”
将那只香气扑鼻的茶叶蛋递到她面前,江应谋笑得绵软:“可不就是你吗?一日不见你落定,我一日就不能放下心来,这也是我为何会涉险来到你身边的缘故。”
“你想我有个什么落定之法?”
“至少不该是眼前这种日子,朝不保夕,打打杀杀,随时都有丢了性命的危险。”
“可我是炎氏族人,复兴炎氏是我重责己任,我不可能放弃,更不可能如你所愿地远离这样的日子。”
“我明白……”江应谋颔首道,“任何一个炎氏族人都有想复兴炎氏的念头,但我告诉你蒲心,不是所有的复兴都必须通过打打杀杀来完成的,也不是所有的炎氏族人都要豁出性命,靠奔赴战场去求得复兴,要想真正复兴炎氏,骁勇善战的将领是必须的,而善于谋略舌辩的谋士也是必备的,另外忠心不二的属下,适当的天时地利人和,只有具备了这些,复兴才能有望。”
她轻咬了一口嫩滑的茶叶蛋,斜眼瞥着江应谋:“江公子,你言下之意是说我做不了这个头领,更不适合上阵杀敌了?”
“岂敢?公主天资聪慧,骨骼清奇,无论是做头领还是大将,都能独当一面。只是征战杀伐终究不该是你日后要走的路,我希望你能尽量远离那些血腥屠杀,过些稍微平静点的日子。”
“是这样的吗?”她一口咽下手里剩下的那半个蛋,重新端起热粥喝了一口,挑起眼皮道,“怎么听上去跟郑憾打的鬼主意差不多呢?只是你们俩分别编了两种不同的说辞,一个说要与我结盟,一个说要永世追随于我,其实你俩都想把我收入囊中,都认为我更适合待在你们身边煮煮茶捶捶背,我说得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