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忍不住为那几个倒霉蛋祈祷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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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夜,芙蕾一边琢磨着晨露会找什么时间下手,一边让宝慧伺候着更衣洗漱,猛然听到外面一声惨叫,一个激灵,差点以为晨露把人拎到宫里来揍了。
不过想想芙蕾又觉得好笑,于是让宝慧出去看看。谁知宝慧刚一开门,一个东西就直愣愣地扑了进来,宝慧迅猛地伸手一拎,才没让那东西扑到芙蕾身边去。
几名侍卫也跟着过来,同宝慧一起把那东西押住。芙蕾定了定神,才发现那是一个人。
是个长发凌乱的女子,披了件破破烂烂的白衣,身上一条一缕的都是伤痕,脸上也是,看不出她原来的容貌。她一直在说着些什么,但发音太过含混不清,芙蕾听不太明白。
那女子拼命挣扎着,却还是被侍卫押到了庭外。宝慧出去吩咐了几句,又让人把地清理了一遍。其间那女子一直在喊着些什么,声音尖利,芙蕾勉强听到了几个音,却凑不出意思。
这件事很快被处理完,宝慧继续帮芙蕾更衣,芙蕾想着,随口问了一句那女人的事。
“是小芳。”宝慧低声回着,显然也有些悲悯,“小满死后不到两天就疯了,总说有人要害她,结果却是自己把自己搞得满身是伤。我找了医官来看过,说是没有办法,只能先关着。”
芙蕾叹了口气,最近的坏事,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说起来她和小满也真是像亲姐妹一样。小满性子软,人又没什么主意,有事都是小芳拿主意。可惜,死却不让小芳拿主意了。”宝慧絮絮地又说了些。她同小满和小芳熟稔些,自然也更加难过。
芙蕾晃了晃神,又想起刚才小芳的哀号。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小满的名字,但小芳的嚎叫,听起来更像是后悔,而不是悲伤。她在后悔些什么呢?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芙蕾又叹了口气,躺到床上。宝慧帮她把被角掖好,熄了灯。
在一片黑暗里,芙蕾忍不住想起了苏仑。当时她没有勇气给出答案,可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明白昭示了她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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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芙蕾正在万象殿偏殿看文书,突然听宝慧前来禀报,说是晨露带着御前侍卫队的人把司天监的几位大人打了,司天监派人去御前侍卫队讨说法,又被晨露带人打了一顿,现在两边都到了万象殿,吵着要皇帝来评理。
芙蕾在心里暗笑,但还是让宝慧把两边人都请进来了。
御前侍卫队那边来的只有晨露,司天监则来了七八个人,除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苦主们,就是芙蕾之前巡视司天监时领头的那位官员。芙蕾隐约记得他是司天监的主事,在司天监的地位仅次于国师。
芙蕾强忍着笑意听完司天监官员们七嘴八舌地哭诉,和晨露交换了一个眼神,清了清嗓子,试图息事宁人。
皇帝的态度显然让司天监的官员们很不满意,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陛下要是不肯秉公处理,那就让伊墨城来给我们讨个说法。”
芙蕾冷笑一声,抬手把镇纸摔到地上。
殿内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
“真是好大的威风,让伊墨城来给你们讨说法。”芙蕾竭力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那些官员,“你们要什么说法?皇帝的说法不行,非要伊墨城的说法?”
有几个官员本来还要说话,却被那位主事一一瞪了回去。那位主事向芙蕾行了一礼,道:“臣明白了。但也请陛下,不要强人所难。”
“属于雅塔的,自然该留在雅塔,不属于雅塔的,天下之大,可任意而行。”芙蕾字正腔圆地背着台词。
主事又行了礼,便带着那些官员告退了。晨露一直百无聊赖地站着,此时也终于寻到机会告辞。
但是告辞之前,晨露还是忍不住道:“以后还有这样的差事都可以找我。唯独这点,我还蛮喜欢你当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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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轻吁一口气,在书案后坐下。
这确实是个很蠢的办法,但是非常有用。因为她知道,而那些官员此前不知道的事情是,伊墨城并不会为他们出头。
所以说她不喜欢伊墨城。他们总是做正确的事情,为此可以放弃任何人。
而现在那位主事知道了,大概很快司天监里的人都会知道。继格登案把三院人事编制搞得千疮百孔之后,现在司天监的人事编制只怕也是一样了。继位半年就把帝都的官吏拉下来一小半,这样的皇帝只怕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芙蕾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那些邦国都自立门户了。如果是强盛时期的雅塔,这样大规模的人员漏洞只怕会使得整个帝国都瘫痪,而现在,帝都似乎都没有瘫痪。
芙蕾振奋了一下精神,重新整理了一下书案,却发现一封私信。她以前还从来没有收到过私人信件,此时不免异常欣喜,急忙拆开来,发现落款居然是亚莱?格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