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成缓缓走来,身上散发的是常年身处高位的霸气和自信。那种自信绝不是他这种靠阴谋诡计得逞的人可以有的狂霸。
他没有看到黄钟泽,而是紧紧盯着皇甫圣。
昔日的好友,青春年少时最好的死党,一起经历了青春的叛逆和疯狂,也经历过爱情,友情,亲情和各种离别之殇。
他们熟知彼此的糗事,是可以两肋插刀的生死之交。曾发誓不管什么都要一起面对,却因为一个女孩反目成仇,数十年没有往来。
仔细数数他们都有五十年没见了啊,彼此有了家,有了妻儿,有了事业,有了传承的下一代,却没能解开心结。
两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在这特殊的地方相见。
不用开口,有些话已经心照不宣。
“圣,好久不见。”苏建成如是说,声音是苍老的,亦是坚定的。
“是啊,几十年了,真是好久了。设想过无数种我们见面的场景,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幕。看来,我们还是有缘的,我们未能完成的缘分,由他们来续。”皇甫圣露出释怀的笑。
“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管我们信或不信,都逃不过命运之手的安排啊。”两人一笑泯恩仇。
“你,你……”当年对苏建成的敬畏之心一直深入了骨血里,到了现在仍是如此。
苏建成和皇甫圣差不多的年纪,身体却比皇甫圣硬朗得多。背脊挺直,脚步沉稳,如果从后面看,可能还以为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呢。
走到黄钟泽面前,苏建成幽幽叹了一口气:“黄翰,二十几年不见,没想到再见面会在这般情景?!当年算是姗娜年轻不懂得,辜负了你,我替他郑重向你道歉。只是,时隔多年,她也已经去了,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没想到苏建成会给自己道歉,黄钟泽怔忡了一下,随即板起脸来:“你们自然是不会懂得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苦。我知道苏姗娜瞧不起我,苏家也瞧不起我。但那桩婚事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没人逼你吧?你怎么能纵容自己的女儿这般对我?”
质问得铿锵有力,仿佛他被苏家人耍得团团转,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顾姗娜的意愿擅自替她做了决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黄家遭遇了那样的不测后,我一直派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却一直杳无音信,黄翰,我不知道姗娜对你说了些什么,以至于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其实,苏姗娜和林长风私奔是在黄家出事之后。
如果隔的时间长一点,就不算背叛。
怪只怪他说话太严厉,欠考虑,他不应该那么严厉地要求她和林长风分手。非逼得她要等真正确定黄翰罹难了,才肯放手。
苏姗娜的悲剧命运,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次听到自己昔日的名字,黄钟泽恍惚不已。二十几年没人用这样的口吻,这么叫他的名字了。
突然间,心头涌上无尽悲凉。
要是他父母还活着,姐姐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是他们,是苏家,是这些自诩出身高贵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将他踩在脚底下,让他越来越自卑,性格也越来越极端。
“我能对她说什么?我讨好她,爱护她都来不及,我可能伤害她吗?”当他找到被林长风抛弃后的苏姗娜后,他的确是对她百般羞辱。
可这些话他是不会承认的,也没有人会知道。因为苏姗娜已死,死无对证。
苏建成敛了敛心神:“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放下自在。黄翰,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替你遮掩,就当是替苏姗娜补偿你了。”
“哈哈哈哈……”黄钟泽发狂似的大笑了起来,每一音都无比刺耳:“你们一个个都当自己是救世主呢,要来拯救我?告诉你,我不需要。现在应该求人的是你们吧。”
苏建成闭了闭眼,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你真的不愿意改过自新吗?”
“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名利和地位,我为什么要改?来人啊,把他们通通给我绑起来。这些全是各国的政商两界的首脑呢,有你们在手,我还怕大事不成?”举高了手,仰天大笑。
倏地,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人一动不动,根本就不听他号令。
黄钟泽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手不由得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