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周围的谈话声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俱集中在晃骰盅的二人身上。
“咚!”
“咚!”
双方同时倒扣骰盅,盅内骰子再度晃动旋转后,停了下来,而后,同时揭开!
在场所有人或牲畜的眼睛都望了过去。
只见台上所有骰子一律最大一面点数朝上,分不出胜负。
“嘁——平局啊?”孔雀王最先跳起,看清楚后又坐了回去。
它是真没想到,那小狼解决了,又冒出来一个会玩骰子的人,实在可恶!
毛虫国国王的弟弟却有话说:“应当不算平局,我觉得肯定是我们这边赢了。你们的人宠好好的,不像我们的人宠,手臂都断了还能摇出最大点,肯定是我们的人宠厉害。”
“放屁!摇得都一样!”孔雀王哪里肯服?当时就要跳脚。
“就是,明明摇的都一样,还想不承认!”
“就算摇的一样,那也是我们的人宠手断了摇出来的,你们的人宠手又没断。”
“比的也不是谁手断,说好了要比谁摇的大,一样就是一样!”
场上两方国家子民争吵不休,场中二人对视无言。
等它们吵够了,总算商议出了结果,姑且算平局,继续比,直到比出来为止。
孔雀王:“那我这回就赌小,你记着,给我摇个最小的,最小的那种,听见没?”它这话是对黎恪说的,它还记得上回黎恪掷了三枚排成一列的骰子,心心念念着今天再赢一回。
总不会这回也平局?
让它失望的是,依旧和局。
两边骰子都整整齐齐垒起,最顶端冒出鲜红的一个点。
这回两方都懒得吵了,看一眼,确定是平局后,让两个人继续再摇骰子。
平局。
平局。
还是平局。
依旧是平局……
姜遗光和黎恪谁也没留手,不论要什么数,都掷了出来,到最后,两国的牲畜们都觉得有些心累。
它们就在这儿看了一上午的玩骰子,还全是平局,根本分不出来!
就算要骂,可好像也真投不出更大或更小的数了,只能暗地里骂对方的人宠。
该死的,从哪儿找来的人?
一定要杀了他!
孔雀王实在是看腻了,提议道:“不然这回就算他们平局,到下一轮好了,下一轮总能比出来。”
毛虫国国王的弟弟和其他牲畜们看着也有些无聊,迫不及待想看一些新玩意儿,商量后,答应下来。
黎恪自然没有拒绝的份。
两人都放下了骰盅,黎恪眼尖地发现,姜遗光手肘关节裹着布的地方,渗出几点鲜血来,渐渐晕湿了布料。
他的心抖了抖。
真的……还要继续吗?
如果不会死,黎恪宁愿输在他手下。可是……可是……他也想活下去。
他也想活命。
第二轮,两边各派一人,由他们摇骰盅,再由两人分别猜。谁猜得最准就算谁赢。
紧接着,从后方走上来一个人,他来到姜遗光身边,拿起了骰盅。
是景麒。
另一边,同样走上来一个人,来到黎恪身边,拿起骰盅。
如果有人仔细看他们的面容,就会发现,他们二人长得有些像,像是一对兄弟。
黎三娘认出了其中一人——她曾看见那人被马赶着拉车,没想到他也来了第一城。
两人对视一眼,景麒垂下眼睛,想起了孔雀王的威胁。
如果他……那阿鳞就会死。
孔雀王知道他们是兄弟了,它处置不了自己,但它要杀死阿鳞,轻而易举。
景麒心道:他也是没有办法。
双方拿起骰盅,同时摇晃,骰子在骰盅里晃动的沙沙声响在场中响起。
“咚!”
“咚!”
骰盅再度同时倒扣于桌面,发出沉闷的扣响。
黎恪:“六,五,五,一,三,四,九。”
姜遗光:“八,七,八,二,三,三,六。”
双方几乎同时说出口,而后,两边骰盅同时打开,在场一双双眼睛再度看过去,惊讶却又似乎不那么出乎意料地发现,他们二人都猜对了。
又是平局!
孔雀王沉下了脸,粗嘎的声音威胁道:“要是这回输了或还是平局,我马上弄死他!”
黎恪和景麒分别身躯一抖。
他们都以为孔雀王在威胁自己,事实上,孔雀王的确可以同时威胁两个人。
九公子被牢牢的摁在原地,这种性命系于其他人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可他无可奈何,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黎恪能赢。
他的确很喜欢善多,他愿意因为对方受伤,但和自己的命比起来……他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其他人的命。
任何人都不愿意。
那头,景麒浑身冒冷汗,额间汗湿涔涔。
他知道,孔雀王威胁的是自己。
可是……自己真的要这么做吗?
阿鳞就在他身边,他在替黎恪摇骰子,他还那么年轻,他将来会有大好前程,而不是死在这莫名其妙的死劫中。
景麒的手颤抖起来。
姜遗光很快发现了异常,他问:“你怎么了?”
景麒连忙收敛心神,什么也不去想,在那一瞬间撇去所有杂念,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紧张。”
“不用紧张,我能猜对,你放心摇。”
景麒道:“好。”
骰盅摇晃的声音响起。
哗啦啦……哗啦啦……
同时一声闷响,倒扣桌面。
“七、七、四、三、五、六、九。”
“八、七、五、五、五、六、十。”
黎恪和姜遗光同时开口。
两方骰盅拿起。
只是……姜遗光和黎恪亲眼孙见,景麒在掀开骰盅的一瞬间,以衣袖遮掩,轻轻拨动了其中一枚骰子!
姜遗光那方其中一枚六面骰的五,被拨成了三!
这样一来,姜遗光就猜错了一枚!
他们在牲畜们眼中太小了,景麒又刻意背对着用衣袖挡住,有些鸟雀眼尖地发现了,可它们才不会说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输了!!”孔雀王看清后,当即哈哈大笑。
与此相反,毛虫国一众牲畜死死地盯着姜遗光的背影,几乎要瞪出火来。
“不!明明是……”开盅的一瞬间,黎恪当即起身,可孔雀王的声音一下打断他的话,后者阴森森道:“是什么?嗯?你不要命了?”
它一示意,立刻有人伸手掐住姬钺的脖子。
“不!不是……”黎恪浑身颤抖着,出声阻止。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不什么?”孔雀王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我……”黎恪失魂落魄。
九公子被掐得几乎晕死过去的脸,姜遗光平静的眼神、兰姑含泪的面容……乔儿、蕙娘……所有人的脸孔在他眼前走马灯似的来回晃,晃得他眼晕。
“我……”黎恪想说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的,他看见了。
可……可是……
为什么他说不出来?
“没什么,这轮我输了。”姜遗光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他没有看黎恪,而是目光转向了景麒:“我不要你了,换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