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士长得憨憨的,因为跑快马脸色有几分苍白,表情都做不动,但嗓门却是响亮:“传太子与三阿哥到博洛和屯探疾,即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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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二哥和三哥连夜策马出城不说,八弟却是跟其他几个兄弟一起被关在了阿哥所里。小八爷一开始还是懵逼的,他好好地准备出宫去三怀堂呢,就被宫廷侍卫强行带回了阿哥所。侍卫也是他熟悉的,马佳侍卫,荣妃娘娘的亲族。
小八爷思来想去,没觉得他最近有犯什么事啊,怎么就被关了呢?这也是自打投胎转世以来的头一遭。有那么一瞬间,小八都要怀疑大阿哥造反连带自己都要被砍头了。不过好在到了夜间,有人来阿哥所传旨,让三阿哥去塞外给康熙探病。
太好了,不是大哥鬼上身真是感天动地。不对,什么?皇帝爹病重了?!
小八爷的一颗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刚落回肚子就又提到了嗓子眼。“皇阿玛生病,怎么不叫我?”某神医江湖人不干了,跟看守阿哥所的侍卫争起来,“我能看病啊,我也要跟三哥一起去!”
隔壁的四阿哥胤禛被他吵得不得安宁,过来抓住小八的双肩。“他们要骑快马去的,连着骑马奔三天才能到,你受得了?”
“我受得了!”作为会用真气的武林高手,胤禩从来不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无奈所有人都不信。
“阿哥不要胡闹了。”
军医梦想再度破灭的八阿哥自闭了,他气哼哼地回屋,从那个太子送的乌木大药柜里搜出所有他觉得军中不会有的稀有药材,花花草草树干虫子大约五六样,拿木盒装了,又用防水布裹了两层,赶在三阿哥出门前塞他怀里。
“我见不到皇阿玛,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只能把可能有用的都装上了。这可是小八的全部家底了,三哥一定不要弄丢啊。皇阿玛用不上的还要给我带回来的。”
老三平时是个嘴巴毒的,他要跟太子一致,对老八老九几个没几句好话,然而此刻眼睛里却闪着泪花。“八弟若是帮上忙了,也不用汗阿玛说什么,三哥先重谢你。”
胤祉是抹着眼泪上路的,越是远离京城就越惶恐不安,只有在被马匹颠簸的间隙里摸一摸胤禩给的药包才能稍稍定神。说实话,这天之前,他对于八弟学医这件事都是持鄙视态度的。在喜好文学的三阿哥看来,学医学乐器什么的,都是旁门左道。明明八弟有极好的诗才,偏偏醉心在这些小道上,岂不是暴殄天物?
年少时的想法都是被打脸前立下的flag,就比如三阿哥,他现在恨不得自己也学过医。
鞍马劳顿了整整三天,大腿都被磨破的太子和胤祉抵达了博洛和屯行宫。正是一个傍晚,妖异的紫红色的云彩从草原的西边地平线一路烧上来。两个少年步履踉跄地下马,他们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耗尽了,挨上枕头下一秒就可以睡过去。若说他们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三阿哥仪态都不要了,两只眼睛哭得红肿,眼袋如两颗红葡萄;而太子到底是太子,还能勉强端住帝国继承人的睿智大气,应答间还有逻辑在。
康熙问“京里如何”的时候,太子能够将他做的临时举措说得详尽。
病榻上的皇帝看着嫡子诉说政事时的冷静模样,突然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他还在发烧,头脑混沌并不能完全跟上太子的诉说。生病中的人思维与平时不同。要是换成正常状态下的康熙,他会为皇太子的成长而欣慰,但眼下,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仿佛正在从指间流走。虚弱的四肢好像不仅仅是虚弱了,还有寒意从四肢百骸升起,一直冷到心里。
“保成啊,汗阿玛还在病中,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太子一怔。他皇帝爹一直是个工作狂,越说政事越高兴的那种人,怎么今天还打断自己了呢?是了,汗阿玛还在生病,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久,反而打扰他休息了。太子自觉找到了问题所在,连忙道了歉,并说:“那儿子先告退了,汗阿玛还请多多休息。”
“多多休息”四个字,听得康熙耳朵动了动。他半眯着眼,看向太子年轻的脸庞,哪怕经过了三天的奔波,那也是一张蕴含着朝气和生命力的少年的脸。“你先回京去。”康熙说。
今天的汗阿玛特别奇怪,太子被看得心里发毛,不敢有异议。“儿臣遵命。”
太子走出房间的速度格外慢,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样子。但康熙只是躺在床上看他,也没有出声留他下来,反倒是没用的老三,还跪地上哭呢。临出门的时候,太子顿了顿脚步,轻声说:“三弟,你也稳重些,不要打扰汗阿玛休息。”
三阿哥:“呜呜,嗝,汗阿玛瘦了好多,呜呜。”
太子皱着眉走了。三阿哥跪在地上继续哭:“呜呜呜,汗阿玛,你一定要好好的呀。母妃和儿子女儿都还指望您呢。”
原本一动不动的皇帝突然一挥手臂,床头放着的药碗被他挣扎的力道扫到了地上。
“砰!”夏夜里一声脆响,瓷碗碎成数片。于此同时,外头传来“轰隆”一声惊雷。
三阿哥胤祉吓得一屁股墩坐地上,肿成核桃的双眼里全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