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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爷觉得, 康熙三十一年开始后他就不太顺。
正月十五大好的节日就被大阿哥堵了,问为什么小九做生意不带他玩。“老三老四都参股了,单单漏了爷是不是?”
这天是大朝会, 小八爷好不容易听他皇阿玛解释完了正月里日食的破事, 又听靳辅叭叭叭了一堆水利上的专业知识, 整个脑袋都好像飘在水里一样,就差闭上眼睡过去了。好不容易挨到下朝, 还给他当头来这么一下, 孩子人都傻了。“大哥说什么呢?”
“老八, 你是不是也觉得生了长孙太子地位稳固,没爷的事了?”大阿哥新蓄的胡须都遮不住他脸上的扭曲, 这张脸看得小八一阵恍惚,仿佛他记忆中的老大一直是个傻乎乎阳光的少年,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大哥,小九第一回做生意, 亏的可能大。我也不能把我两个小侄女的嫁妆坑里头呀。”八阿哥强笑着说。
大千岁直起身体, 双臂抱胸:“爷是为了赚钱吗?爷是为了面子。老三老四都投了钱, 就我没投。”怎么就你没投了,明明太子也没投的。但老大似乎觉得这种兄弟们一起干的大事情就该自己打头,撇开太子。何况那是跟俄罗斯通商,一想到索额图费劲啦抢了性德的大使位置签了《尼布楚条约》,最后被自己摘了桃子, 大千岁就觉得爽翻了。
但弟弟们怎么能不带他玩呢?
这么一想,遗憾就变成了怒火。大阿哥胤禔朝着八弟步步紧逼, 非要他妥协不可。
就在这时,一个标志性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哎呦呦,大哥开府的人, 要人手有人手,要门路有门路,什么生意不能自己干,非盯着爷这小盘子。区区十万两银子的生意,能喂饱大哥的肚子吗?”
还能有谁,只能是那个眉眼阴恻恻的九阿哥,胤禟啊。
熊孩子矮墩墩一个,大阿哥一只手就能撂倒。但他鼻子眼睛都能透出来的嘲讽,生生让大阿哥熄了进一步纠缠的念头。老九一向是个浑人,争吵起来,输了丢人,赢了也丢人。
且老九提醒他了,对啊,他大千岁什么都不缺,看上了什么生意自己做不就成了?于是老大和老九互相打了个哈哈,就分道扬镳。
见大麻烦已经走了,小九才收了他那幅气人的表情,亲亲热热地来揽他八哥的胳膊:“走走走,今儿还要去黄毛女伯爵家里呢。”
小八爷被弟弟拉着走,耳边还响着他的唠叨:“八哥,你就是待老大太好了。好像你有什么好处就必得分给他一样,他凭什么?”
胤禩只能苦笑:“小时候大哥还挺照顾我的……”
“你也说了是小时候。”胤禟接话没心没肺,“我就没怎么见过他照顾你。”
今年冬天的温度异常偏高,只有在年前腊月里下了一次雪,之后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夹雪。到过了春节,仿佛一夕之间,天地间就温暖了。今儿是元宵节,阳光普照,恍惚间好像是暮春一样。也难怪靳辅说今年回春快,恐怕春汛会异常浩大,为了防止大水,得早做准备。
明明是这么春风拂面的日子,却好像隐隐约约酝酿着不详一般。
八阿哥心情沉重地沿着紫禁城的青石地面往外走,就连他的姚侍卫带着人跟上来都没有察觉。再然后,他们就走出了午门,坐上了青布马车。车夫马鞭一抽,一阵清脆的铃铛响,马车就朝着卫明参伯爵府飞驰而去。
卫府里的大柳树已经抽芽了,一条一条在风中摇曳,很是绰约。只因府上女主人是个不讲风水的,什么没见过的新奇树种都要收集到花园里种一种,左边一树玉兰,右边一丛金菊,还真被她凑出了一种奇特的风情。伯爵府的男女主人就在大柳树下宴请到访的两位皇子,春日阳光茶一杯,草莓干果冻布蕾,也很是惬意。
玛利亚女伯爵穿着一件明显改动过的旗装,奶白色带金色暗纹的布料,领子袖口镶嵌着粉红色的蕾丝边,腰部明显收束,显露出一个S型的曲线,再压上珍珠项链和耳环,又漂亮又优雅。
“舅母今儿这身衣服好看。”八阿哥见面就夸,“回头我给妹妹也做一件。”
玛利亚捞起跟过来的八公主就开始吸,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昆昆可爱,不用做,我有现成的。”话毕,就见四个俄罗斯侍女气喘吁吁搬过来一个大箱子。“哐当”打开,里面全都是漂亮的蕾丝小裙子!
“这件蓝丝绸的,是我的得意之作。昆昆穿上一定好看。”玛利亚兴致勃勃地拎起一条裙子,展示给客人看,“瞧瞧这布料,这绣工,这剪裁,啊,是只有最可爱的小公主才配得上的艺术品。”
八阿哥和九阿哥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就见女伯爵举起了第二条、第三条裙子。“啊,这条纯白的蕾丝裙多么可爱啊,啊啊啊,这条浅绿色的也好看,就仿佛春季的精灵一般。”
万幸在丈夫的提醒下,女伯爵只赞美了三条裙子,接着就笑眯眯地吩咐侍女带小姑娘去换衣服。
被侍女们一脸宠溺地挤在中间的八公主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怪阿姨放开我!
然而反抗无效,她还是被迫换上了一条纯白色的蕾丝蓬蓬裙,站在哥哥舅舅舅妈面前聆听赞美。
“哦上帝,我们的昆昆公主简直就是天上的月亮!”九阿哥捏着嗓子模仿俄罗斯侍女夸张地说,随即笑作一团。胤禟的俄语惟妙惟肖,把侍女们都给听愣了。
八公主嘟起粉嫩嫩的小嘴唇,小手一指控诉道:“九哥什么的最讨厌了啦。”
八阿哥哪里受得了她这样,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哦哦哦,九哥坏坏,我们不跟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