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吃蹄髈汤烤羊肉串!”斯南得意地笑了:“沙井子的沙木沙克哥给我写信说,他家在阿克苏县城里摆了个卖羊肉串的摊,生意可好了,一天能卖两千串羊肉串!他手上全是红柳枝插出来的眼,啧啧啧。其实我要卖羊肉串肯定能一天卖三千串!飞流直下三千串,全是羊肉在九天!”
景生微笑道:“是,你一个人能吃一千串。”
“一千很难,一百吧,一百就够了。”斯南伸了个懒腰收了大家的空碗去还,不知道和阿婆说了什么,直接躺平在那小姑娘的脚头,跟着阿婆唱起《卖糖粥》来了,手里举着人家的风车挥舞着,很是自在快活。
善让柔声道:“香港是个很时髦很先进的城市,你姨娘去了那里,一定找到了更合适她做的事,如果她觉得留在香港过得比回到上海更好,有什么不可以呢?”
斯江一怔,低下了头:“舅妈你说得对。大舅舅一直说人要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穷一点苦一点都不要紧。姨娘就算不回来,还是我们的好姨娘——”她突然抬头问北武:“阿舅,那个地址你能给我抄一下吗?我有好多话要和姨娘说,我想给她写信,写信可以吗?九月份以后我再写。”
“当然可以。”北武笑着点头:“你姨娘肯定也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谢谢你啊,斯江,谢谢你,景生,谢谢你们这么好。
景生默然了片刻,轻声感慨道:“能选总比没得选好。”
“大舅妈一定会选生下你的!”斯江脱口而出,被自己吓了一跳后很尴尬:“对不起———阿哥,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扬州表舅妈的事。”
景生凝视着她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
斯江的心被猛地撞了一记,酸痛酸痛的。
北武拍了拍景生的肩膀:“任何时候,能选择才好,结不结婚、想不想生孩子,住在哪个城市,做什么工作,都不该由别人说了算,每个人应该自己选。当然这个很难很难,比如就算是在美国,也有很多保守的州不允许女性堕胎,哪怕是被强奸、乱伦导致的怀孕也不允许被中止,这才是对女人最大的伤害。”
斯江抱住善让:“舅妈,我以后再也不说想要你和舅舅生的弟弟妹妹这种话了,对不起。”
善让笑道:“现在可以说了,我们正努力呢,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哈哈哈,对不起,我也不该问你这种话。”
景生也笑了:“弟弟,我想要个弟弟。”
“那我也想要个弟弟!”
北武笑着摇头:“我想要妹妹,像我们斯江这么好的小姑娘,来个篮球队都行。”
笑声中,斯南突然朝这边挥手喊道:“舅舅舅妈,大表哥,阿姐,你们说大姨娘的iss nan,她这个南到底是我的南,还是困难太难了的难啊?”
北武:“???”
这个他没法答。
远在香港旺角通菜街内衣睡衣摊前的顾南红打了个喷嚏,又打了一个喷嚏,三个喷嚏后,对面的大金链子哈哈笑:“呀,iss nan,打乞嗤,冷亲?(打喷嚏,冻到了?)”
“少少唔舒服,唔紧要。(一点点不舒服,不要紧。)”南红笑着摆手,忙着用英语招呼几个大模子的老外。
iss nan,当然是很难的难,但是再难她顾南红也不怕。她当然想回家,但是必须衣锦还乡。
夜里,招待所宽敞的阳台上,斯江拿了账本出来问景生:“阿哥,你买糖粥花了多少钱,我记一下。”
“不用,说了我请客。”景生笑道:“爸给了我两百块钱呢。”
“这么多!”斯江咋舌:“好吧,早知道我今天多吃一碗了,里面的小圆子真好吃啊。”
“就你会吃,出来才两天就胖了三斤了吧?”
“哪有!你又瞎说。”斯江气得挥起账本胡乱一顿拍。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见到北武牵着斯南的手从大街上蹓跶了回来。斯江叹了口气:“啊,幸好我有这么了不起的小舅舅小舅妈,他们是我人生的指路明灯,我真是太幸福了。”
景生扭头看着她,笑而不语。
“真的,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斯江急了。
“你的灯是你自己。”景生看向楼下:“陈斯江,你就是那盏灯,会发光。”
“大表哥,快下来洗西瓜!舅舅说我们就在下面吃。”
景生笑着挥手:“来了。”
斯江呆呆地看着景生的背影。
“阿姐,下来下来,带一盘蚊香!”
斯江如梦初醒:“来了!”她飞快地跑了起来,心跳得极快,耳朵里嗡嗡作响。
陈斯江,你就是那盏灯,会发光。
是吗?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