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教师工资改革,教龄津贴规定五至十年每个月补贴三块,十至十五年补贴五块,十五年到二十年补贴七块,她是生了斯江后调去团部幼儿园当老师的,到今年刚好十五年,但兵团幼儿园的老师编制不在教育系统里,所以市里只从沙井子镇中心小学算,教龄一下子从十五年缩短成了九年,一年少四十八块。但这可不是一年的事,是一辈子的事,以后退休工资也要差这些呢。
按陈东来的意思,四块钱一个月,哪里省不出来,犯不着和国家较真,较真也往往是白费力气。偏偏顾西美是个惯钻牛角的性子,要她占国家占单位的便宜,打死她也不干,但要她吃哑巴亏,别说是四十八块一年,四块八她也要去争一个说法。不为钱为一口气,教幼儿园怎么就不是老师了?人人都喊她顾老师,所有班的音乐都是她教,还要照顾二十几个小萝卜头,辛苦不说,逢年过节还要排节目参加师部汇演。这不是少她四块钱,是抹杀了她为兵团奉献的六年。六年,小学生都变成大学生,怎么能变成一片空白?
西美想着斯南坐火车,便问她想不想回上海,斯南却摇头说不回。她忙着整顿帮务呢,最近地质大院里出了一个假冒伪劣“全真教”,教主是个友好路上另一所中学的高一男生,也是个武侠迷,自称“中神通”,还吹牛说自己会一阳指,提起她们帮就竖起小拇指,说她们不值一提。这帮一个道士都没有的“全假教”经常霸占北艺公园的沙坑不说,还专抢锄奸扶弱的好事,连扶老太太过马路也不放过,搞得她帮里出了好几个叛徒。当然斯南最近才得到消息,那个“中神经”能让大家真的放开肚皮吃羊肉串,葡萄酒每次至少三瓶。卑鄙!斯南想了好几天,决定先把道义放两旁,把挣零花钱放中间,谁让现在的这帮小赤佬这么好骗呢,等她也买得起一百串羊肉串十瓶葡萄酒,她就把那个“中神经”变成光杆司令,哼。
陈斯南的零花钱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靠打弹子赢了,这两年主要收入考卖试卷。赵佑宁寄来的竞赛卷卖得最好,一套物理数学卷子能卖三块钱。当然不可能卖给同学,斯南的销售主战场在老师办公室和石油局办公室。
“啊呀,王老师,这个物理卷子是全国竞赛题,我看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别提了,刘阿姨,我家宁宁哥哥是华师大二附中的全国竞赛种子选手,他非要逼着我提高数学水平,我才初一啊,真是太苦了,你家丽丽阿姐能不能教教我?”
“不行不行,这些试卷都是保密的呢,上海好多学校想办法都拿不到。上次毛伯伯拿了三块钱找我姆妈印了一整套,我都急死了,万一丽丽阿姐变厉害了也去参加竞赛,她就变成我宁宁哥哥的对手了,竞赛得奖考大学会加好多分呢。”
斯江的初中试卷卖得便宜点,上海市重点中学的六科考卷,两块钱。景生的高中试卷也是这个价。但斯南一个星期能卖掉十来套。赵佑宁的竞赛卷价格高,只能出手四五套。
但是斯南今年一出手,壮志未酬就折戟沉沙了,办公室里的家长们一看都笑呵呵地说:“可惜哦,你这些上海的卷子我们都用不到了。”
“为撒???!!!”斯南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今年你们上海考大学是自己出卷子,和我们全国其他地方的考卷都不一样。你也别做了,没用,书都不一样啦。”
要西忒快哉!(要死了)陈斯南气得打电话回万春街,对着景生发脾气:“你们上海怎么回事?这么爱搞特殊?非要和我们不一样?你们有什么了不起啊!我们同意了吗?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不像话!”
还有两年不仅要考上海高考卷还增加了九门会考的顾景生无语望苍天,这也能怪到他头上?
总之,没了这一大笔横财,陈斯南头皮都快被自己挠破了,怎么挣点钱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