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老师一口茶喷了出去,呛得连连咳嗽。高老师气急败坏,霍地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比顾景生矮半个头。
“好了好了,顾景生你少说几句,你的意思学校明白了,你们年轻人不要愤世嫉俗,你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能理解,但学校和老师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你们着想,你们这点也要明白。”副校长站了起来打圆场。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学校也是第一次遇到顾景生陈斯江这样的刺头,头疼,现在的学生,打不得骂不得,难弄啊。
顾景生点点头:“明白的,真的明白。谢谢学校,谢谢老师们。不过高老师,幸好今天是我来——”
“如果是我爸来的话,知道我妹被这么冤枉,他会打你。”景生一脸同情:“他最多去派出所蹲七天,你可能要疼七个礼拜,他还赚了。”
高老师气得直发抖,简直开始怀疑人生,长得这么好的顾景生和陈斯江两兄妹,说的都是什么话,他们家是什么流氓阿飞世家吗?竟然敢对老师公然发出这种威胁!
“我爸□□时曾经举着西瓜刀从静安寺冲到白渡桥,在云南当知青的时候拦断过昆明火车站的火车,七几年他为了知青回城在□□广场绝过食举过牌子,还面当面骂过王震副总理。他就是个没文化的直肠子,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高老师,我说这些也都是为了你好,真的,是真心为了你好,再有什么事千万别打电话找我爸,真的,不值得。”
景生一脸诚恳地表示这不是威胁,是最诚挚的忠告。
唐泽年姆妈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小刘老师和唐泽年在。小刘老师艰难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不过他们已经澄清了,学校也找了其他一些同学求证,是冤枉他们了,唐泽年的确没有早恋。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地跑来学校一趟。”
顾景生虽然已经带着陈斯江走了,但他留下的阴影还在。
夜里,斯江做完功课,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景生。
“阿哥?”
“嗯。”景生不疾不徐地翻着《世界知识》杂志,上面竟然出现了军火广告,有点稀奇。
“谢谢侬!”
景生撩起眼皮,半晌才问了一句:“格么伊到底亲过侬伐?放心,吾勿会放伊格血格。(那么他到底亲过你吗?放心,我不会放他的血的。)”景生垂下眼帘,因为后面一句他无法保证。
“没呀!”斯江红着脸争辩:“真的没,就是夜里太黑,有个台阶我没看见差点摔一跤,他拉了我一下而已!后来在宿舍门口他凑近了说了句悄悄话,不知道是谁去打小报告说那个了,怎么可能!真是的。”
景生翻了一页杂志,抬起眼看了看斯江的嘴唇,没作声。
“阿哥侬相信吾呀。(你相信我呀。)”
“嗯。”景生不置可否。
“我第一次发现阿哥你原来这么厉害!你叭叭叭一通讲,老高的脸都变成猪肝了!哈哈哈哈。你平时怎么都不大说话的呢?你口才也太好了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像大舅舅,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反驳呢……”
景生嘴角扯了扯,接受了她的吹捧。其实这些话有不少的确是顾东文几年前在派出所替顾南红争辩男女关系时候说过的话,他改了改,自己也有点得意改得十分得当,在气死人不赔命方面尤其得当。
斯江用完水,把热水瓶灌满,周到地放进淋浴间里,叫景生下楼洗脚。
“你干嘛?”
“为了慰劳阿哥为我打了这么一场艰苦的战役,我包点小馄饨给你吃宵夜。嘘,别给斯好知道——他又胖了两斤,怎么会的呢,明明已经不给他吃糖了,今晚也只给他吃了一小碗米饭。”
“那你不要摊蛋皮,直接煎两只荷包蛋。”景生坐在凳子上泡脚,手上杂志还没丢下。
“好咧!让你看看我的手艺。”斯江到现在血还在沸腾,脚下轻飘飘,脑子里闹哄哄的静不下来,兴高采烈地起油锅煎鸡蛋。阿哥怎么这么灵光呢,整个人闪闪发光,他说的那些话斯江忍不住在心里从翻来覆去地复习,越想越觉得好笑觉得过瘾觉得妙极了。小舅舅说得对,她和斯南是小聪明,可是景生阿哥是大智慧。服气!
鸡蛋在油里滋滋响,蛋白凝结成白云,颤巍巍地抖动着。斯江微微笑,完全没留意自己从出了办公室开始就没想起过唐泽年。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