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垂着眸子,手上一下下划着茶盖刮着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子,完全视屈膝行礼的钮钴禄氏于无物。
钮钴禄氏将期盼的眼神投向最上首的人。
静姝看了眼上首踏着眼皮仿若疲惫地睡过去了的乌拉那拉氏,又看了眼她对面行福礼的人那微颤的腿,默默地转开视线。
对乌拉那拉氏来说,相较于钮钴禄氏,岑嬷嬷更代表着她的脸面,李氏既已松口连提都不提岑嬷嬷,那么,她自然也要退一步,叫李氏把心中火气发出来,而钮钴禄氏是她最好的选择。
第一,这般伤的是钮钴禄氏的面子,而不是她的。
第二,前头她已经护过钮钴禄氏一遭了,这会儿袖手旁观也不至于显得凉薄。
第三,如此,今日之后李氏与钮钴禄氏便是结下了死仇,钮钴禄氏除了一心听她的,再无他路可退。
乌拉那拉氏看着下首坐着的仿若一心打量小几上摆着的十二花神杯其中一色的章佳氏,嘴角微微压平。
只要钮钴禄氏但凡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跟着她远比跟着一个风华正茂、恩宠正盛、随时都有可能诞下子嗣的满八旗侧福晋要来的好!
等今儿这一场请安结束,钮钴禄氏是被她贴身丫头架着离开的正院。
乌拉那拉氏又极好人地安排了一架软轿送钮钴禄回院子,打一棒子喂一个甜枣,驯养技术玩的挺溜的。
一回桐安园,静姝就往罗汉塔上一歪,催着空青蔓青给她拆头发。
等到满头青丝垂都顺腰际的时候,她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主子。”蔓青捧着一碗燕窝鸭条汤走到跟前:“主子快暖暖肚子。”
一口气大半碗入肚,静姝才有心思慢慢品起来,半天道:“素嬷嬷的手艺精进了。”
“素嬷嬷说多亏了主子提点,要不她才做不出这般清爽的燕窝呢!”
“是她手艺好,空青,送赏。”
“是。”
“方才府中来人了,说是太太特意给您送来的,您可要瞧瞧?”
静姝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坐起身,看着眼前湖蓝的苏绸包袱皮子,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打开一瞧···“这是什么东西?”
“百家衣!”蔓青一张小脸通红,凑到自家主子跟前低声道:“太太这是想抱外孙子了呢!”
“胡说什么!”空青一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瞪了蔓清一眼,虽说太太是主子的额娘,但主子如今已嫁入皇家,这所谓的外家之说,便再也不能轻言。
又被吼了,蔓青委屈地瘪了瘪嘴,抬头想跟自家主子撒撒娇,却见自家主子捧着百家衣出神。
空青见了又瞪了蔓青两眼,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主子肚子至今没消息最急是谁呀!还不是自家主子,这事儿,她们怎么能也跟着往主子身上插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