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捉虫)(2 / 2)

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那向来灵活好用的大脑,却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雷媚尚未看清那画卷上的一男一女生的是个什么模样,便看见对面飞刀丝线在手的姑娘突然红了眼睛。

等等!这怎么还说哭就哭呢。

但别人的哭是收刀示弱,这姑娘的哭是手中的丝线在此刻宛如飞针乱绣,雷媚的木剑被搅入了丝线之中,她自觉自己也不是生了条铁做的胳膊,也没法从乱阵之中将剑取回。

而只是这一个迟疑,少了飞刀的丝线拧着木剑抛掷而回。

另外飞出的两把飞刀紧随其后寸步不让,要远比上一次出手时候,更能让雷媚感觉到此人在这种武器的控制力和天赋上,堪称这个年纪所能达到的极限。

比飞刀更快的是她本人!

如果说雷媚是灵雀,那时年此时脚下的步法,有着神鬼莫测和轻若飘云的特质,恐怕说成是一缕幽光也不为过。

因为雷媚确实没有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便已经从那些乱线之中闪过,一手接过了飞刀,将这利器按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个距离下,雷媚正好看见,一滴迟到的眼泪从对方那双灵秀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

雷媚突然有点负罪感。

尤其在对方含怒开口的时候感觉更甚,“大小姐若是有事无事便拿堂中兄弟出气,总堂主再怎么对兄弟们推心置腹,六分半堂对外的形象也要毁于一旦,大小姐若有不满,大可以对着外面的敌对势力发作,难道不比在这偏院里舞刀弄剑强得多吗?”

时年收回了刀,没管镜子今天第二次大开眼界后高呼她的演技惊人。

她转身走回了画卷掉落的地方,弯腰将那两截以谁看了都觉得是珍而重之的架势捡了起来。

“你站住。”雷媚是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但周围还有人呢,刀往她脖子上一架转头就走,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时年抱着两截画卷,挺直了腰板后这才问道。

明明她说是说着大小姐,雷媚却觉得她这话中的嘲讽意味不是一般的强烈。

“刚才我打坏了你的画卷,所以留了一手,让你的飞刀……”架脖子上这几个字雷媚实在说不出来,她就干脆跳了过去,“反正,总归我们两个这下算打平了,你重新提个比试的方法,我们再行比过!”

“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大小姐有动武的念头,对着堂里不如对着外头,倘若大小姐觉得以总堂主的名义出手会让人偷偷给你协助的话,大可以用下面护法和堂主的名义出手。”

时年抿了抿唇,“雷大小姐非要比,在下自然奉陪,我的功劳归给收容提拔我的雷堂主,为求公平,你的功劳可以归给——”

“闭嘴,别提那个名字!”雷媚就跟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脚。

时年正想说的让她代表雷阵雨雷护法的话,自然而然地咽了回去。

雷媚今天为什么如此火气旺盛,还不是因为她父亲在心里对下一任总堂主有了明确的倾向。

更加上雷损已有关昭弟这个身份特殊的夫人,又已经有个只比她小六岁的养女,雷震雷说是为了雷媚的未来考虑,想将她许配给雷阵雨,将来雷阵雨一接任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媚便是总堂主夫人,也照旧可以行她的大小姐权利。

可雷媚怎么甘心。

她跟雷损之间的调笑都不过是口头上说说,对对方的拉拢她看起来笑纳,实则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更不用说是向来直来直往,好像只知道如何练功,如何跟个战斗狂人一样冲在最前面,甚至年龄还不比雷损小到哪里去的雷阵雨。

乍听闻这消息,父亲说着为她好却俨然不容许她拒绝的样子,让雷媚火气不打一处来。

这才有了时年从外面回来之后遇上她的情况。

雷媚绝不甘心成为一个呆瓜汉子、还是个年龄能当她父亲的老头的夫人,所以她必须找到个办法来改变父亲的主意。

叛逆心上来了的雷媚甚至想着,若是实在改变不了父亲的想法,那还不如将父亲也赶下台算了,她怎么都要扶个自己都看得上眼的上位才行。

现在时年无疑是递过来了一个做出改变的机会。

“那就干脆再公平点,”雷媚抬了抬自己小巧精致的下巴,趾高气扬的动作被她这种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做出来,也有一份独特的美感,“你我都以雷损的名头出手,可以调度的也只有他的下属,目标,迷天七圣盟,如何?”

“很公平。”时年点头应下了这个赌约,现在就只剩赌的方式要商榷了。

雷损也没想到,原本他尝试着对雷媚示好,总还差点火候,却骤然得知雷媚和新来投效的小姑娘打起来之后,两人不仅没结下梁子,反而雷媚转头就抛来了橄榄枝,声称需要借他的部下一用。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这些部下要用来做什么,对雷损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雷媚在六分半堂之中的地位特殊,她这个示好,甚至在雷损看来,再努努力说不定就能倒戈的征兆,是他在争夺六分半堂总堂主的道路上一个相当重要的里程碑。

“你说的对,在她身上有所付出确实不是白费的。”雷损很想笑出声,但念及这两年他的养气功夫和忍耐功夫是越发出众了,又觉得现在还不是能朗声大笑的时候,起码要等到更胜券在握一些。

“两个小姑娘定的赌约没轻没重的,你让人看着点。”

雷损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狄飞惊。他是知道如何让自己坐得舒适自在一些的,这样他就可以将更多的心力放在筹划布局和分析局势上。

听到雷损的话,他回答道,“其实她们两个有数,最后制定的赌约是生擒迷天七圣盟的圣主,显然是不想给堂里找来官府的麻烦。”

雷损听到狄飞惊的反驳并没有生气,他说这话的语气便是会看顾着点,深知狄飞惊脾气的雷损自然没有不放心的,他又转而问道,“那副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刺杀失手夜半逃命,这姑娘都堪称是神态不改,能让她失态,这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画卷。

狄飞惊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那或许是她父母的画像。”

雷损手下的情报部门直属于狄飞惊服务,时年也算是他的重点监管对象,对她跑去街上找人,监视的人如实地反馈给了他,找了个画工出众的书生,似乎还给了一笔不少的封口费,也在他的信息掌控之下。

至于画上的男女是谁,有之前从她随口说出的姓氏引发的脑补,现在更添了一份证据,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你去看看。”雷损很想当然地拍了板,尤其在此时他觉得是时年给他带来了好运气的情况下,他更觉得自己应当做个体贴下属的好上司。

狄飞惊垂着头,睫毛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堂主好像在把他丢出去用美人计,但时年的那张脸,又难免让他思考了一下,这个美人计到底是谁在对谁用。

他还是在之前看时年练飞刀的那棵桃树下面遇到的人。

一旁的石桌上放着那两卷裂开的画卷,现在在背面垫了张纸,姑且算是重新贴到了一起,但雷媚的剑气看起来不惊人,甚至能透飞刀而过,实则内劲不弱,居中那一条被直接击成粉末的想必是没法再复原了。

所以她又摊开了纸像是在意图临摹。

她的画功不差,狄飞惊看得出来是有些练过的基础的,但可惜比起原画中绘制出的已经能称之为神韵的东西,还是差了不止一层,于是石桌上就堆了不止一张废稿。

所以等狄飞惊看到她的时候,她像是也憋着气,干脆又对着桃树上那一处飞刀留下痕迹的位置动起了手。

按照时年给镜子的解释就是,做戏要做全套,尤其是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的时候。

镜子总觉得她可能想的有点周到过头了,造成的结果就是狄飞惊脸上纵然没露出什么异常,心里说不准还觉得她这种性格鲜明得有点可爱。

希望她这个卧底别当到最后把雷损的军师都给拐走了。

毕竟她确实讨人喜欢。

“怎么不去找白天画这幅画的画师?”时年听他开口,看向了以滑竿和藤椅行动的狄飞惊。

或许颈骨折断对他的影响要比她想象得还要大一些,直起行走对常人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事情,对他而言却是一件负担。

当然他不是站不起来,不像是时年给自己找的同背景的那位一样。

“绘制的时候闲聊了两句,有了钱他打算干点别的,他的武功不弱,我干脆多付了些钱,也算结个善缘。现在应该已经不在那里了。”

听到她说“善缘”这种有些孩子气的话,狄飞惊轻笑了声。

白游今那个人,六分半堂并不是不知道的,但有些人背景复杂,野心不小,在六分半堂的权力斗争尚未安定的时候,招进来是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放任他那股子上京城闯一番事业的拼劲过去了,便自己离开了。

看她一副第一次见面就因为称呼问题对他没个好眼色的样子,这一次又有点想把飞刀往他身上扎以示他这笑得不太合时宜,狄飞惊抬眼间露出了几分歉意,“我来帮你画。”

时年一直没搞懂,为什么雷损始终认为,狄飞惊的手和眼睛一样,是要当做重点保护对象的。

她此前对迷天七圣盟的京郊堂口动手回来之后,看这两人应当是正好商讨完善后处理。

端着温水面盆的侍女候在一边,等着狄飞惊用热帕子护理眼睛和双手。

但现在看起来是确实有这个必要的。

他的藤椅与石桌的高度,让他虽然此时是垂下头的状态,也恰好方便他看向斜前方的原画和面前铺开的画纸。

时年很难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手上,从这只纤细修长,握着画笔的手下诞生的,是几乎完全复刻了前方画卷上的画面,让人不由感慨,他这观察力的本事绝不应当只在临摹作画上用才对,更关键的是——

时年是知道他的武功应该不低的,这样的一只操纵精妙细致的手,发出的招数想来不会太寻常,让她下意识地又将对他的重视提升了一层。

“你打算对哪一位圣主动手?”狄飞惊一边执笔勾勒一边问道。

在他觉得对方会给出的答案里,他已经先行排除掉了已经被她行刺过的五圣主吕破军,果然她给出的答案是,“二圣主。”

“为何是她?”

时年总不能说,因为她定下生擒的规则就是为了把朱小腰从迷天七圣盟给拎出来,在京城外那楚河镇上打出的前后夹击,让她对此人审时度势的本事和出手的果断,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生擒便有劝服的可能。

所以她说的是,“因为现在有很多人在找她。”

在外人看来,她是唯一一个可能同时目睹了狗道人和赵画四是如何身亡的人,所以惊怖大将军府的人在找她,元十三限的人也在找她。

“那岂不是更难找到她的踪迹了?”

狄飞惊落笔平稳,显然时年给出的这个回复并没有让他觉得太意外。

“所以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会选择一个看起来危险又容易暴露,却实际上没人想得到的地方待着。”

她回答的时候定定地看着在狄飞惊笔下已经几乎成型的画。

这个低头作画的青年用眼尾余光扫过去,看到她脸上不带掩饰的笑容。

她又似乎是在极力让自己显得不要高兴过了头,压了压嘴角的弧度,这让他越发肯定自己的某种猜测。

“那就放手去做。”

时年和雷媚在第二天一前一后动的身。

雷媚没有说自己选定的目标是谁,但时年瞥了眼她带的是谁大概也有数了。

她拒绝了雷损又提出的让她带点人手的好意,而是孤身一人,在离开了六分半堂后寻了个客栈开了个房间,在里面换上了伪装,出来后已经成了个看起来清雅俊秀的公子哥。

春雨连绵的时节不过放晴了几天又重新下起了雨,她打着伞漫步在汴京的街头。

没走几步,雨势又加大了些,便干脆站在一处屋檐下躲雨,反正着急也急不来,她找朱小腰未必容易,雷媚要找颜鹤发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事情,停下躲雨也不算什么耽搁。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再一次见到朱小腰,已经先在躲雨的地方见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也不知道这位本应该坐镇在金风细雨楼里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他甚至没有带着自己的手下,也像是个匆匆赶路的路人一样,和她一起看着外面细雨蒙蒙天气里缠绵细密的雨丝。

时年知道六分半堂的盯梢都被她甩了个干净,看起来苏梦枕对自己此时的处境也很有信心。

他甚至没带着什么伪装,只是披着的外衫不像是此前看到的几次一样厚重,就像是个寻常的病患。

脸色跟外面的天色比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糟糕一点。

尤其是当他咳嗽起来,胸腔里令人觉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少了一层大氅的遮拦后,更是让人觉得他能外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不该在此时出现。”时年朝他看了一眼。

她最近见到的人里,苏梦枕是实在不能归纳入好看的行列的,一个人病得久了,还是那种说不上名号的病灶,总是会有些形销骨立的既视感,尤其是在她昨天见了白游今和狄飞惊之后。

但倘若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时年觉得她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还是这个苍白到眼神里的寒火都带着霜色的青年。

她很快收回了目光,像是个与对方素不相识的人一样继续看着外面的雨帘。

“如果我只知道端坐玉峰塔上,等待底下人汇报的结果,那金风细雨楼迟早会毁在我的手上,”苏梦枕的语气从容,就好像方才的呛咳从未发生过一样,“你在白愁飞这事的处理上堪称神来之笔,不过还欠缺了点考虑。”

“白愁飞?”

“他改名了。”苏梦枕这么一说时年当然也明白了,“料理的收尾我替你做了,我来是想提醒你一句,选朱小腰为目标,或许会是个玩火的举动,你掌握的分寸若觉得有问题,及时给楼里传递消息。”

“你不是一个人在完成这件大事。”

他说完这句话,便打着伞走了出去。

但借着衣袖的阻挡,在错身的瞬间,时年感觉到他将一个纸团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他的手也冷得出奇,就跟这连绵春雨一样,透着股散不开的冷意。

时年打开了纸团,上面写着五个字,“城东歌舞坊”。

那正是原本她打算放在第二个探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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