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这张黑色的请柬,内衬的纸张上写着九个字,“东海奇珍,蝙蝠岛恭候。”
“蝙蝠岛,”时年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
看到奇珍她本能地想到了无名岛,然而此地当然不会有无名岛。
但这蝙蝠岛显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在这张请柬的落款处,写着的并非是一个名字,而是一道蝙蝠的图案。
时年将请柬放在了桌上,武维扬和云从龙便也看到了这份邀约所指向的地方。
然而无论是纵横长江水道的云从龙还是更了解东海地界的武维扬,都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起码我可以保证,在我所知道的数千个岛屿中,并没有哪个岛屿叫做蝙蝠岛,”武维扬极其肯定地说道,“所以要么蝙蝠岛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地方,要么这座岛屿是这送请柬的人自己给它命名的。”
“那么他又如何能够保证,接到请柬的人找到的蝙蝠岛就是他想让对方抵达的那一个呢?”云从龙问道。
时年没有回答他,而是用自己的行动解释了。
她从请柬中抽出了写有那九个字和绘制了蝙蝠图样的白纸,在下方绘制着一副极其抽象,但以武维扬这种海上好手应当能够理解如何行驶抵达的地图。
“这个位置,两位总瓢把子可有印象?”
武维扬和云从龙很默契地回答了“没有”。
但武维扬沉思片刻后又说道,“这一块如果我的记忆不曾出错的话,其实是一片乱礁区域,在那里确实有几个岛屿,但因为环境过于恶劣,连树木都无法生长,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是什么东海奇珍之地。”
他虽然本能地觉得此地应当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奇珍异宝,却也知道或许这请柬中所说的内容是真的,没人有这个必要让这样一个轻功顶尖,说不定武功也不弱的人,来此只充当一个只能用一次的传声筒的作用。
但他更知道的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好奇心过剩不仅不能让他的水上生意翻个倍,反而有可能让他丢掉自己宝贵的性命。
“蝙蝠这个符号也很有意思,”云从龙接话道,“如我们这种跑江湖的,大多会给自己取个鹰狮龙之类的名号,为的正是震慑旁人,叫个猪狗之类的就没这个气势,但如果是蝙蝠的话——”
“此人藏在暗中便如同一只蛰伏的蝙蝠,倒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方式上的震慑。只不过倘若别人宁可不走进暗处,那这只蝙蝠便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他笑了笑,明明是此等未知的局面,他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知凡几,现在也没有自乱阵脚的可能。
即便那位不知名姓的黑衣人刚刚以一种无比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也分毫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时年将写有那九个字的白纸重新压回了那地图之上,开口道,“这蝙蝠岛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不过既然两位前辈都没有什么兴趣,不知道可否将这封请柬转送给我。等在下去海上拜会了一位颇有渊源的前辈之后,倘若还有闲暇,便去这蝙蝠岛上瞧一瞧。”
云从龙知道她的来历,更是在方才她应对武维扬的凤尾箭上看到了她的本事——那可是能一箭射穿海船主桅杆的凤尾箭——便将本打算劝她小心的话给收了回去。
以她这堪称惊人的武学造诣,或许他要担心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突然找上门来的蝙蝠岛的主人才对。
“不过我此番出海的计划不打算变更,也无暇来留意这蝙蝠岛的信使到底送出了多少份的请柬,两位都是这江淮一带的领头羊,还请多加留心,尤其是既然有人将请柬送到武老前辈这里,便有可能送给云老前辈……”
时年继续说道,“不知道此人到底送出请柬打的什么盘算,希望不要在此地引发什么祸端才好。”
“你可别抬举我们两个了,”云从龙摆了摆手,“我们两个充其量也就是个地头蛇而已,不过要想在我们两个联手的情况下,在地头蛇的面前抢食,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两个的本事了。”
时年知道两人心中有成算便也不再多说了。
但想到这位决绝地吞服了毒药的黑衣人,她突然有点别的想法。
在折返回到她那艘海船上的时候,她找到了曲无容商量了一番。
第二天,司徒静便有些奇怪地看着时年用绳索牵着个黑衣人。
“这是谁?”
金灵芝抵达此地,正听见司徒静正在问道。
她紧跟着便听到时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昨日晚间我看到这人穿着夜行衣从集市上经过,你也知道我的轻功水平的,我看这人班门弄斧实在有意思,就把人拦了下来。”
“他哪里会是我的对手,就被我抓住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那么嘴硬,等上船之后再好好审问好了,倒是他身上带的东西很有意思,小静,你此前可曾听闻过蝙蝠岛的名字?”
司徒静摇了摇头,金灵芝和她都看到了时年手中翻动的一张请柬,看起来并非是一个瞎编乱造的地方。
金灵芝更是注意到,今日跟着她过来的原随云听到蝙蝠岛三字和那请柬翻动的声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但他又旋即扬起了一个轻快的笑容,就好像那表情骤变并非显现在他的脸上。
他又正好在此时开口问道,“灵芝,你当真不跟着我一道出海了?”
金灵芝的负罪感被他这一句话又勾了起来,可她下一刻看到的,便是从船上探出来个头,对她比划了个挑衅表情的快网张三,她心头的火苗又一次被点燃了。
原随云甚至来不及跟她说一句路上保重,这红衣金靴的大小姐就已经把他抛在了脑后,飞快地跳上了船,一鞭子横扫了出去。
张三早有所料,她这鞭子迟早是要出手的,此时已经先一步跑开了。
在原随云耳中听到的,便是一声鞭子打空的声音,而后是那跳脱的金家大小姐骂骂咧咧地让张三站住,再便是海船发动的声音掩盖住了那两人的吵闹。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直到身后跟着他来的侍从打断了他的静默沉思。“公子。”
“看清楚了吗?”原随云开口问道。
“看清楚了,确实是丁枫落到了他们手里。”这侍从回答道。
“十二连环坞那边可有动静?”他又问道。
“并无。”
原随云听着远去的开船声,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连番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