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的不是这个?】镜子跟着她算上辗转在别的世界的时间,都有快四年了,怎么会听不出她的画外音。
“相似的时代的兵器打造技术和武学的巅峰水准其实是相似的,我只是想说,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也更让我下定了一个决心——”
“等解决完了铁化鹤的事情,我就去找上官金虹的茬。”
她将找茬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镜子努力回忆着曾经那个还会被石观音关在地牢里武功造诣平平的姑娘,发觉实在已经是他记忆之中极为模糊的画面了。
但她如今已是自己世界江湖的武林盟主,在这个相似的世界表现出些神色飞扬的样子,又不是当真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时年转了转镜子,露出了个恶趣味的笑容,“靠你了,如果王怜花有说起什么关于我的身世的猜测,记得告诉我。”
【你是当真打算顶替了,还是……】
“那就要看我们什么时候遇到正牌了,在此之前,论起演戏我可是最称职的。”
镜子一时语塞,不由为那位明明看起来长得很聪明,却好像脑子里自成一套逻辑的王怜花点了个蜡,第一个受骗被她模棱两可的言辞欺骗的石观音和无花现在坟头都该开始长草了。
好在王怜花看起来并不是她的敌人。
铁化鹤和柳伴风的居所当真距离这西北荒漠的距离不近。
也难怪金无望在发觉王怜花进入大漠后要当机立断选择来围堵他,而不是依然选择去请梅二先生。
练功练岔了劲的后果可大可小,却大多无法耽搁,譬如当年拥翠山庄的李观鱼便直接当了这么多年的活死人。
下一个晚上他们停留在了一座塞外酒馆之外,依然是临时驻扎的营地,按照柳伴风所说,他们距离目的地大约还有一日的路程。
而越是靠近,在柳伴风的脸上表现出的焦虑之色也就越重,她也跟时年说起了为何不将她的夫君一道带来,正是因为紫煞手的功法在运转之时掌心呈现深紫色的凶戾之光,是一种同样气劲外放的招式。
而铁化鹤修炼出了岔子,竟让全身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连周身经脉都好像被真气充盈,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冒这个风险让铁化鹤千里迢迢赶路。
“若非连日赶路不仅人吃不消,马匹也吃不消,我恨不得今夜不休息了,星夜兼程地赶回去,可我又怕等我回去的时候收到的不是个好消息。”
在被时年的短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柳伴风不曾慌乱过,现在却眼中有了几点泪光。
时年拍了拍她的手,“你振作一点,倘若连你都倒下了,谁又会完全相信你的夫君能转危为安呢。”
她说的不是个安慰的话,柳伴风却好像能从中感觉到几分支撑下去的力量,她将眼泪吞咽了回去,努力让自己脸上带上点笑容,“你说的对,不论如何起码我不能先放弃。说起来我家中此时只有女儿在,也但愿她撑得住,她比你大上几岁,和你一样喜欢穿绿衣服……”
柳伴风提到女儿神情又沉静温柔了下去,时年看出她脸上有几分倦意涌现了上来,恐怕并不只是今日,昨日她也并不曾睡好,便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早些休息,自己转身出了营帐。
外面正是一片夜凉如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塞外,本应该在夜间多些客人光顾的酒馆看起来生意也并不怎么样。
酒馆门口飘摇的灯笼映照出了门前的一片昏黄,正在此时,她看见有个身材异乎寻常的魁梧的男子走向了酒馆。
这魁梧的壮汉满面虬髯,将他的脸给遮了个彻底,几乎看不清他本来的样貌,倒是和王怜花与她刚见面时候的胡子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王怜花扮演的流浪汉无疑是很得精髓的,起码眼神不会如这位一般,在黑夜里都能看出目光炯炯有如鹰隼般锋利敏锐的样子。
他本应该是个半夜喝酒的酒鬼做派,又或者像是个上门来找茬的,但他只是安静地对着掌柜的递出了打酒的钱和酒壶,从酒馆老板手中接过了酒走出门的时候,天上的冷月映照出了他眼中的一片本不太该出现在这样的人眼中的温柔。
更有意思的是,他持着酒壶的样子有种让时年觉得怪有意思的忠诚。
就好像是要将这壶酒虔诚地献给什么他心中的神明。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人?”王怜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问道。
“一个讲究笨办法的老实人。”时年回答道。
“这话怎么讲?”王怜花诚心要考考她的观察力,便紧跟着问道。
时年指了指那壮汉说道,“你看他的气息,这外家横练的功夫虽然看起来练出了铜皮铁骨,却实在是个笨办法练出来的块头和筋骨,不是铁布衫又是哪个,这笨办法贵在坚持,还得保持童子功,可见这人认准了一门功夫便一心练下去,又怎么能不说是老实人。”
“那你觉得能让这个老实人效忠的主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问道。
时年笑着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猜。”
“老实人可能跟着老实人,却也有可能被人骗了。再说了,这坚持十几二十年练铁布衫的,说不准也能在江湖上有些名号,我都懒得打听,更何必去打听他主人的身份,就算那当真是什么高手,总归这人既不是要去救治的铁化鹤,也不是我打算去揍一顿的上官金虹,倘若有缘的话,在江湖上总归是会遇见的,倘若无缘——”
“那也只是个在关外的酒鬼而已。”
时年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极对王怜花的胃口。
他向来是只管自己目的,哪管别的地方天翻地覆的性格。
他刚想再同“外甥女”交流交流感情,表达一下自己对这外甥像舅而不像她那个行事偏激的母亲的亲近之情,便看到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溜回了帐篷里,丝毫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
他一回头便看见身披黑氅的金无望用冷淡的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那张如何看都像是把五六个人的五官拼合在一张脸上的面容在夜色中更加是能把人吓哭的水平。
王怜花耸了耸肩膀,对他流露出的敌意不置可否,转头回了自己的营帐。
等到第二日晚间的时候,他们总算抵达了铁化鹤与柳伴风的家。
那是数间在山林间并不显得有多起眼的平房。
倘若不是明说实在很难让人想到便是昔日的塞外神龙后人的居所。
奔马之声惊起了林间的一片飞鸟。
他们还未下马,便已经远远看到房中奔出了个如柳伴风所说身着绿衣服的姑娘,比起柳伴风纵然面有刀疤也显得容色雍容,这年纪应当已有二十四五的姑娘生得是种玉雪可爱之态,她这发觉了母亲归来纵身从岭上奔来的姿态间,可见轻功造诣不浅。
柳伴风策马上前,将人一把捞了上来。“亭亭,你也太鲁莽了。”
“我担心您此去出事,现在也算是安心了。”她朝着队伍中左右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哪个像大夫的人,不觉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听到母亲又问及父亲的情况,她又收敛起了思绪回答道,“今日还是跟前几日差不多,只是我怕再熬个几日,且不说功法走岔的影响,我怕的是难进食水也会出事。”
名叫亭亭的姑娘等马跑到屋前便匆匆拉着母亲往屋里跑,时年这个与人做了交易的也紧跟了上去。
铁化鹤便端坐在这屋子的中央。
他本已生了一副看起来凶煞的面容,筋骨雄壮满身气力的样子丝毫也不逊色于昨日夜里见到的那位打酒的壮汉,兼之他颧骨高耸,又生了张似乎咧到耳根的大嘴,此时因为紫煞手的作用,皮肤呈现出可怕的紫黑色,底下流窜的真气像是一把把利刃在底下行进。
时年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并不是因为这过于骇人的样貌和此时表现出的内劲运转状态,而是这真气如刀的状态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她表情的变化并没逃过本就在注意她的柳伴风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女儿的手,生怕从时年的口中听到什么噩耗,看到她走上前去,搭上了铁化鹤的脉搏,表情转为了愈发笃定的状态。
“他可是铁血大旗门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