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御衣卫刚刚得到皇帝陛下的启用,正是大展抱负的时候,怎能草草结案?更何况这位世子殿下明显对这样的判决不满,这几****御衣卫还要一路护送他进京,正好卖他一个人情,打好关系。
思及至此,千户铁尽忠板着一张脸,义正言辞的斥责潘县令:“世子殿下都为张府之人作证,可见潘县令你的确判决有误,差点诬陷忠良。莫非潘县令没听说过我镇抚司衙门的诏狱,想要进去一趟?”
潘县令登时吓得跌坐在地,汗流不止。
铁尽忠不禁哈哈大笑:“潘县令不必惊恐,刚才不过是在下给你开的一个玩笑,诏狱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你的官职还不够呢。不过,若是你不好好配合我们御衣卫查案,这诏狱可是不妨为你破例一次。”
潘达满连忙起身,一边擦着额头冷汗,一边点头哈腰:“千户大人说笑了,下官怎敢不配合呢,下官定当唯命是从。呵呵。”
铁尽忠不去理会潘达满,转身对着燕昌寿抱拳:“世子殿下,可是要立即启程,我御衣卫一切早已备好。”
燕昌寿摆了摆手:“暂缓行程吧,待我道别后再走。”
“是!”
燕昌寿朝着张家客厅走去,边走边在心中悱恻:“这个时代的御衣卫还真是像前生记忆里那个锦衣卫啊,一样的凶名赫赫。”
今天的张家客厅,没有往日的富丽堂皇。早已改作了灵堂的大厅,放着两口大棺材。张翼披着一身白色的丧服,额头也是包着白色的巾冠。跪坐在棺木前,张翼不停地朝着前面的火盆抛洒剪做铜钱状的冥钱。
张翼今日气色不错,至少不似昨晚那般面色苍白心神不稳。
燕昌寿进来时,守在门口的小福给了他一把冥钱。于是他便循着火盆燃烧的声音,辨别方位,准确的走到了火盆处。待他撒完冥钱后,跪在旁边的张翼终于开口说话了:“燕兄有时候真的不像是一个瞎子,总是能准确的找到该找的东西。”
燕昌寿席地而坐,又抓了一把张翼面前的冥钱撒向火盆:“我只是眼瞎而已,心又不瞎。”
张翼望着眼前火盆发出的熊熊烈火,微微有些出神,片刻后轻叹一声:“燕兄可愿听一个故事?”
“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个劫匪,终日打家劫舍。他既不是一个劫富济贫的侠盗,也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义匪。他劫来的赃款,只是为了自己吃喝玩乐。终于,有一天,他打劫到了一位官家小姐,并且对她一见钟情。可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官家小姐看不上一身匪气的劫匪,对他并无半点心思。可笑的是,这个劫匪居然为了这位小姐弃恶从善,告别了往日的兄弟,隐姓埋名来到一个陌生的村庄,和这位官家小姐结婚,生子。但是,他从来都不知他的娘子有多厌恶他,讨厌他的粗鲁,讨厌他目不识丁毫无才情,讨厌他不懂得花言巧语。于是,在她生完儿子的第二天,她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了。抛弃了为她付出一切的丈夫,抛弃了刚生下来一天的儿子,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说着说着,张翼的眼角又是蓄满了泪水,只是却怎么也流不下来。张翼也不愿意拭去泪水,任它模糊着视线。良久,他缓缓的说道:“燕兄不觉得奇怪吗,王家村里却住着一户张姓的人家。”
燕昌寿默然不语。
张翼也不期待他做出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爹以为他能瞒着我,却不知道就他那个鲁莽的性子,喝点酒就把什么事都说出来了。所以,我理解他希望我好好读书的原因,我也不愿让他失望。可是现在......”
燕昌寿拍了拍张翼的肩膀:“以前他替你遮风挡雨,现在你要为他延续血脉,让你们张家香火不断。”
“燕兄,”张翼眼角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扑簌扑簌的落在火盆里,火盆里的火反而更加旺盛了。
当燕昌寿从张府出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铁尽忠也是在潘县令殷勤的招待下满意的离开了,当然,最满意的是潘县令临别时的赠礼,满满一箱子的银锭。
钟杨县县令潘达满咬牙切齿的望着燕昌寿等一彪人马行走在前往京师的官道上,内心稀碎的看着那个箱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过,没多久,潘达满就发出一阵阴测测的奸笑。钱没有了,还可以再赚嘛。这不是还有两家富户吗?张家和王家,呃,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