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眼睛的余光慢慢地散去,瞳孔放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生命的灯油熬干了,余温散尽,身体变得僵硬,亮盅儿(长明灯)点起,一缕紫烟袅袅升腾,唢呐吹出的安魂曲在村子上空萦绕,一片哭声走过山脊,群山颤栗。
友人说,天堂到地狱的距离是一个人的高度。我没有下过地狱,没有上过天堂,混沌中嵌入记忆的第一印象就是看见你****着上身,弯腰弓背,播种生命,汗水淌过的地方,成长着绿。
记忆,积累着感悟。顺手捡起一片瓦当,抠去带着血腥味的泥土,看上面镌刻着一条鱼。顺手扔进河里,那鱼儿泛起一阵浪花,飘然游去。翻晒陈年往事,你说过,人,站着,是一条生命,倒下,是一撮黄土。
在燃烧完的灰烬里,寻找火星。沿着岁月碾轧过来的辙印回望,你的眼眶里闪着泪光,记忆激活了,在犁沟旁,你抽了一口旱烟,然后指着远方的渡口,指着咆哮的黄河,沉思着说:“一九三七年的初春,我们就从那里渡河……”
父亲眼里的战争是那样的残酷,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倒下,耳朵里不时传来伤者绝望的呼救,脚下的土地渗透着阵亡将士的血渍,一阵风刮来,空气里弥漫着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