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傅莹落落大方,跪下给十二能老夫妻磕头,口里喊着:“爸、妈,儿子媳妇祝两位老人万福”。
紧接着宴席开始,高朋满座,十二能来到宴席棚前,要给大家敬酒,被几位长者好心相劝:“老人家,你年事已高,心意我们领了,注意歇息,不宜烦劳”。
于是十二能说:“大家尽兴”。在亲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席棚。
李怀信这边的结婚仪式却要繁琐许多,首先客人比屈志琪那边多一倍还多,许多人同时给两边行礼,却赶来在李明秋这里吃酒,图的是这边人多,大家在一起奏热闹。亲家屈福禄对大女儿秀琴的婚礼非常重视,坚持一切必须按照凤栖旧的习俗办理。就在女儿结婚前的十几天,屈福禄跟谁都没有打招呼,亲自步行下长安,为秀琴置办嫁妆,又步行从长安返回。李明秋在长安的那些日子屈福禄正好也在长安,本来屈福禄听从了女婿李怀信的劝说,准备在长安跟亲家李明秋见面,可是李明秋发生了那样的苟且之事,女儿屈秀琴不可能不向老爹爹诉说,屈福禄认真地思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告诉女儿:“娃呀,这件事你只能烂在心里,对谁都不准再说。你已经跟怀信形成了实事上的婚姻,二月十八那天你跟怀信必须回来,老爹爹风风光光地将我娃出嫁”。
屈秀琴听从了爹爹屈福禄的忠告,跟怀信一起回到凤栖,这件事李明秋当然不可能知道,还以为是妻弟屈志琪做通了外甥媳妇的工作。不管怎么说儿子媳妇给了李明秋面子,李明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二月十八那天屈福禄起了个大早,把女儿秀琴从睡梦中喊醒。在屈福禄的眼里女儿已经结过一次婚,这一次是寡妇改嫁,改嫁之前必须给亡夫上坟。秀琴老大不愿意,用眼睛看着奶奶,希望奶奶为她求情。可是奶奶却说:“娃呀,你就去吧,早去早回,谁都不会知道”。父子俩走到三岔路口,秀琴不愿意再走了,眼神里近乎哀求:“爹,咱就在这里给祁连玉烧张纸,行不”?
这一次屈福禄不再坚持,崾涧村离桥庄村很远,屈福禄也担心耽误了女儿的起轿时间。天维明,启明星高照,父子俩在三岔路口烧纸,那屈福禄年龄不大却是个老朽,他一边用柴棍拨着纸灰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连玉,今天秀琴再嫁,实属迫不得已,希望你在阴间不要作孽秀琴,秀琴年年都为你烧香”……
屈秀琴哇一声哭了:“爹,你少说两句行不”?!
女儿出嫁的婚宴一般设在中午,吃罢婚宴到了女儿上轿的时间,一乘八抬大轿停在大门口,客人们站在院子里为秀琴送行,只见秀琴哭哭啼啼从闺房内出来,老爹爹牵着女儿的手,大家瞬间惊呆了,那秀琴红绫袄儿百褶裙,一双绣花鞋鲜艳夺目,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头上竟然绑一绺白布!
——这是寡妇改嫁时必须做的一道程序,这多年这种风俗已经不多见了,谁也不愿意在大喜的日子去触摸那些伤口。这无疑又是屈福禄的创意,不知道为什么总跟女儿过意不去,有人悄悄提醒屈福禄:“你这样做都不怕亲家李明秋不高兴”?
谁料想屈福禄竟然义愤填膺:“李明秋根本就没有权利横加指责”!
好在上了花轿以后屈秀琴悄悄地把那一绺白布从头上取下来,塞进内衣里边。
屈秀琴跟李怀信拜堂时那一绺白布从新娘子的裙摆下边掉落在红地毯上,分外显眼,好在有人很快地将那白布捡起来,大多数客人没有看见。
可是李明秋看见了,内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他没有想到这是亲家屈福禄为女儿设置的一道程序,而是认为这是儿子媳妇故意给李家难堪,不过他不能把儿子的婚庆弄砸,还必须强装出一副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