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芋转身走了,洋芋感觉内心酸楚,洋芋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水上漂抱着儿子走进家门,看公爹把一根曾经讨饭防身的标枪磨得铮亮,水上漂的心里掠过一丝惊悸一丝害怕,几个月来公爹一直阴着脸,跟水上漂不说一句话,这个老烟鬼老淫棍抽足了大烟无事可干,便不停地磨枪,谁也不清楚豆瓜爹内心的想法,水上漂只是感觉有点害怕。
其实豆瓜爹想杀死水上漂的念头由来已久,老家伙总认为水上漂败坏门风,弄得他在郭宇村抬不起头。
腊月天,朔风带着哨音,在村子里肆虐,老家伙不让孙子跟娘睡,嫌水上漂身上沾满骚气。月黑夜,寒号鸟的叫声难听极了,仿佛灵魂在哭。水上漂把门关紧,一个人裹条破棉絮睡在冰冷的炕上,内心里在想,赶明日无论如何要弄些柴禾,首先把炕烧热……突然间有人在摇门,摇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间特别大,水上漂坐起来,有点期待有点害怕,会不会是疙瘩?女人对男人的痴恋带着某种死不悔改的愚顽,明知道疙瘩已经不再爱她,甚至欲将她置于死地,可是水上漂依然痴心不改,内心里仍然为疙瘩留着地盘。
一个男人的声调里带着阴森带着恐怖:“把门打开!”
水上漂听出来了,那是公爹。思想起公爹在磨标枪时的那份专注,水上漂的内心有点阴冷,她几乎是在告饶:“爹,这么晚了,您睡吧,有啥话明天再说。”
可是公爹的声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门打开!”
水上漂还是不开门,水上漂知道公爹不怀好意。水上漂的声调里带着哭音:“爹,您从路上把我捡回来,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爹。从今往后媳妇再不敢给那些野男人留门,你就饶了媳妇吧,我的亲爹!”
门外好半天听不到声响,水上漂以为公爹已经离开,也就放心地睡下。
突然间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暗夜里那根标枪闪着寒冷的光。老家伙预谋了好久,大烟产生的幻觉使得老淫棍无所顾忌,儿子媳妇刚刚光身子坐起,标枪锋利的枪头已经刺进水上漂的胸腔,水上漂只“哎呀”了一声,便圆睁着双眼,瞳孔放大,一丝游魂从体内飘出,一股风钻进屋子,可怕的坚硬。
杀人的恶魔不知道害怕,老家伙早已经在茅屋的后边挖了一个深坑,他拽着水上漂的双腿,把水上漂从屋子内拖出,丢进坑内,然后用土掩埋,整个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荒蛮的岁月,郭宇村没有因为水上漂的失踪而产生任何不安和恐慌。只是过了没有几天,野狼们成群结队,把水上漂的尸体从土坑内刨出来分噬,第二天茅屋周围一片狼藉,死人骨头抛得到处都是,人们分析,水上漂可能被人奸杀,杀人者极有可能是疙瘩。没有人怀疑豆瓜爹,老家伙每天背着孙子,开始在村子里游荡。
过了没有多少日子,豆瓜回到了郭宇村。原来豆瓜在太原的身份已经暴露,不适宜在沦陷区继续潜伏,上级组织根据豆瓜的要求,把豆瓜调回原籍,归王世勇队长指挥。
豆瓜一进自家的院子就喊:“豆瓜娘,我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听不到有人说话。看见爹爹背着豆豆出来,老家伙在儿子面前一点都不隐晦,或多或少还有一点向儿子邀功的成分:“儿呀,你哪个烂货媳妇已经被我除却(相当于弄死),你年龄还不大,过一段时间另外为你说一房媳妇,豆豆爹替你照看着。”
豆瓜哇一声大哭:“我的媳妇再烂我不嫌,你为什么要害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