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之林为明善准备了一桌素膳。
明善把嘴撅起:“怎么没肉?”
靳之林宽厚地一笑:“师兄,别忘了遁入佛门时的初衷。”
明善坦然:“当初的确是一片虔诚,可是后来发觉,这个社会所有的说教都很虚假,唯有欲望才是真的。”
靳之林慨然感叹:“师兄所言差矣,岂不闻无欲则刚?”
明善已经饿极,来不及跟靳之林辩论,风卷残云,把桌子上的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抹抹嘴,才说:“靳兄所言极是,悬崖上的石头没有生命,所以就没有欲望。”
靳之林坐在明善的对面,看这个几十年的好友几个月不见,诠释生命的世界观大变。这哪像一个曾经统领五台山一方宝地的佛陀,看样子跟一个痞子并无二致。是社会改变了人?还是人改变了自己?
明善看靳之林一双眼睛怪怪地瞅着自己,浑身奇痒,问道:“有沐浴的地方没有?容老衲先净身一下,再跟师弟谈经论道。”
靳之林故我而言他:“这几个月不见,师兄在那方宝刹修炼?还有你这身行头,看起来好像是个拦路抢劫的打手。”
明善故意把上衣脱下来,一只脚翘在椅子上寻虱子,
靳之林看着恶心,喊道:“来人!”
立马进来两个彪形大汉,分别站立明善两边。明善只是伸出胳膊轻轻一拨,那两条汉子站立不稳,后退了几步。
靳之林叹一口气,对那两个汉子说:“带明善师傅下去沐浴。”
少顷,明善洗完澡出来,看客厅内已经收拾干净,一股茶叶的清香弥漫,一只造型淡雅的宜兴茶壶冒出缕缕蒸汽,天色已晚,墙上的壁灯射出淡黄色的柔光,落地窗帘被风抖动的微微发颤。八仙桌的太师椅上只坐着靳之林一人,看样子这个老弟还在牵挂着明善这个老兄。
明善在另外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等待着靳之林发话。岂料那靳之林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给明善倒茶,一杯茶只能喝一口,明善一杯接一杯地喝,喝了有半个时辰,明善终于把肚子喝胀了,放下茶杯,问靳之林:“靳兄,你是哑巴?”
靳之林回答:“需要问的话太多,不知道该问什么。”
屋子内有点闷热,靳之林打开电扇,明善顿感浑身凉爽。这些设备在当年不多,只有在长安这些大都市,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享受。明善穿一件睡袍,索性解开前边的扣子,让风吹遍他的全身。老和尚有点忘乎所以,一边享受着现代科技文明一边调侃靳之林:“靳兄你这才叫活人,该享受的全享受了,反过来教训别人‘无欲则刚’。”
靳之林微闭双眼:“我现在才明白,欲望是个坑。”
明善突然提高了嗓门:“我有时特别想让自己掉进坑里边,越陷越深!”
靳之林不为所动,继续着自己的思路:“其实仁兄说对了,人的欲望没有止境,欲望膨胀了,就是战争。”
明善竖起了大拇指:“高论!所有的战争都是因为欲望膨胀而起。可是咱们庶民百姓只是希望白天吃好,晚上日好,仅此而已。”
靳之林微感吃惊:“这么说来仁兄已经彻底破戒,为自己找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