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理仓知道,那些人只是想要一些粮食,不会残害爹爹的性命,屈理仓有点心疼那头骡子,那头骡子也值几石糜谷。这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做善事反被饥民寻机要挟,看来这好人做不得,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好在离家不远,屈理仓只得垂头丧气向家走。
刚走进自家院子,只见那头骡子面朝屈理仓拉出了欢快的叫声。原来骡子也学得乖巧,看见那伙强人劫持了主人,首先明哲保身,腾腾腾跑回自家院中。屈理仓先把骡子拴好,然后回到家里跟奶奶和妈妈汇报:“老爹爹被一伙饥民绑票。”
妈妈急哭了,掌柜的万一有什么好歹这一家人就没有了主心骨。谁知道奶奶却不急,反过来劝妈妈:“这样的事情过去有过,那伙强人只是想要一些财物,舍财免灾,首先准备财物赎人要紧。”
屈理仓媳妇是清朝举人董彩凤的后裔,是屈鸿儒老婆的侄女,大家闺秀读书知礼,而且已经有了身孕,小媳妇听说公公被劫持心里也很着急,她建议理仓明早进城去跟姑父(屈鸿儒)商量,听说秀琴姐姐的公爹李明秋也很有办法,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奶奶说:“坚决不可,这样的事只能私了,人多了反而把事情弄砸。今夜把屋子里的口袋全部翻出来,把历年积攒的陈粮全部装上,明早奶奶跟你们同去,你爷爷屈克胜当了一辈子清官,在凤栖没有仇人,想来那伙子强人也不会把我的儿子怎么样。”
屈理仓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奶奶说的去做。屋子里点一盏马灯,那些粮食全部埋在地下,屈理仓用镢锨把浮土铲去,露出盖着石头盖子的老瓮,把石头盖子揭开,里边尽是历年积攒的陈粮。妈妈一边装粮食一边哭,这些粮食尽是一滴汗水一滴汗水换来的,并不容易。那伙强人好吃懒做,灾荒年间就想起了吃大户。理仓媳妇要给婆婆帮忙,奶奶不让,小媳妇怀着屈家的后代,不能让肚子里的重孙子受了委屈。
就这样一直干了一个晚上,黎明时分院子里堆满了几十口袋陈年的糜谷。屈理仓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把那些粮食装到木轱辘车上,正准备套上骡子把粮食拉到强人们指定的地方,想不到爹爹回来了,后面跟着十几个历年的佃农。
这些人租种过屈福禄家的土地,农忙时给屈福禄家打过短工,平日里大家都很熟悉,大多数人都欠屈福禄家的地租,屈福禄从来没有催过帐,反正只要能过去就行。想不到人穷志短,不知道谁带头起哄,大家竟然干起了土匪的行当。
有些人把屈福禄一逮住就开始后悔,抬头不见低头见,干脆把老东家放走去逑。可是也有几个吃钉子屙铁的瞎怂,不从屈福禄身上榨出一点油水不肯松手。大家僵持了一夜,天亮时分终于达成了协议,屈福禄答应给每人一口袋粮食,让那些人跟上屈福禄到他家去取。
佃农们知道屈福禄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于是大大方方跟着屈福禄来到桥庄,正好屈理仓一晚上装好十几口袋粮食,那些劫持人质的汉子们如愿以偿。可是汉子们扛起粮食刚走出村口,遇到了桥庄本村屈姓族人,那些族人一人拿一根扁担,把那些强抢粮食的汉子追着赶着一顿乱打。大多数汉子放下粮食仓惶逃跑,也有少数汉子舍命不舍粮食,背着口袋一路癫狂。屈福禄知道内情跑出来阻止时已经晚了,有一个佃农由于舍不得粮食被屈姓族人打伤。
屈福禄面对本村的族人仰天长叹:“你们以为你们做了好事?实际上给我栓了十几个对头!我知道咱村由于不种大烟,基本上粮食够吃,想把历年的陈粮处理一些,腾出地方来装新粮,昨夜晚老汉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但是那些佃农没有把我怎么样。你们这样大打出手,让我怎样收拾残局?”
村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诈唬了一声:“福禄家遭劫了,坚决不能让那伙强人得逞!”结果大家就糊里糊涂一拥而上,把那些强人赶走。想不到竟然把一个人打伤,造成了后果。
不管怎么说首先救人要紧,屈福禄命令村里人把伤者抬回自己家中,看样子那伤者伤势不重,有点耍赖的味道,耍赖也没有办法,谁叫你打人家?那些粮食被村民们又全部背回屈福禄家院中,村民们站在院子内七嘴八舌,有人建议告官,那县长屈志田也姓屈,就不相信官家把这些刁民没有办法!
屈福禄在村子里威望颇高,他朝大家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容我想想,再不能鲁莽。”
桥庄离凤栖只有十里路,桥庄发生的劫案很快传到凤栖,不消一个时辰,凤栖县长屈志田带领着他的一班子文官来到桥庄慰问屈福禄,那个受伤的汉子慌忙起来要走,屈福禄好心安慰:“我用性命保你无事。”
紧接着刘军长也派来了一个营的士兵,桥庄如临大敌,在这些事情上刘军长很会做戏,刘军长不能允许在城区周围发生劫案。刘军长必须保证他的辖区内老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