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之林永远是那种不慌不忙的神态,补充了一句:“靳某也不清楚转马沟煤矿郭宇村还剩几个人,靳某已经通知儿子,给那些老矿工适当的补助,然后根据各人的自愿,想回家的发给路费。”
靳之林说完这句话以后又去跟明善和尚下棋,看样子下棋比收购煤矿重要,靳之林把收购煤矿就没有在心。即使收购煤矿靳之林也不打算回河东,靳之林对儿子靳羽西办事非常放心。
初夏的山寨,树叶开始变得墨绿,些许山杏从树叶缝隙中钻出来,裸露出黄绿相间的脸蛋,山崖上的樱桃在阳光的照射下流淌着血色琼浆,氤氲之气从黄河岸边生成,顺着山坡蔓延,升腾,山鹰在半空停着,一动不动。
疙瘩走出大厅,思绪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祭祀、还是庆祝?听说,转马沟煤矿只剩下三个人,青头、谷椽、还有郭全发。这三个人都跟疙瘩年纪不差上下,可是他们回到郭宇村,所面临的是他们的女人全部改嫁,女人们怀里抱着别人的孩子,男人们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疙瘩突然狂笑,笑声直冲云霄,停在半空的山鹰受惊了,扇动着翅膀越飞越高,最后变成一个黑点,在太阳的阴影里燃烧。
疙瘩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长空鸣放,明善和尚有点吃惊,不知道他这个小岳丈要干啥?站起来欲阻止疙瘩的行为,被靳之林拉了一把,靳之林知道疙瘩不会出事,疙瘩只是想发泄,发泄胸中的积怨,靳之林小声说:“咱下棋,不管他。”
疙瘩翻身上马,在马屁股上猛甩一鞭,直奔凤栖城而去。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时刻,无论是谁、出于什么动机,发生过的往事都应该留下烙印。疙瘩不知道他到凤栖想干什么,好像凤栖留下了太多的记忆。进入东城门疙瘩终于把那繁乱的思绪厘清,疙瘩认为有必要请一台大戏,疙瘩还决定邀请现在存活的所有的当事人前往郭宇村,谈不上庆祝,主要是见证。
疙瘩在李明秋家翻身下马,正在潜心习字的李明秋吃了一惊:“疙瘩,你怎么了?满脸通红。该不是跟谁惹气,要么就是喝多了酒。”
疙瘩爆了粗口:“我他娘的跟我自己惹气!老李大哥,他们快回来了!你说,咱该不该请一台大戏?”
李明秋如坠云里雾里:“他们——是谁?”
疙瘩吼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初郭宇村十七条汉子协助郭麻子东渡黄河打击侵略者,现如今只能回来三个人!疙瘩想在郭宇村设灵堂,祭祀七年间死去的所有的人!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全他娘的都是因为战争!还有,郭麻子老怀疑疙瘩害死了杨九娃,疙瘩想借此机会邀请郭麻子故地重游,消除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