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师傅刚想张口解释,年翠英苦笑着摇头:“叔,您就不用说了,卢秀英不来更好,我能理解。”
崔秀章像一尊门神,一言不发,但是给死者穿衣服,洗脸洗手,甚至入殓,没有一个人帮忙,大家都嫌晦气,全由崔秀章一人来做。没有糊纸花轿,只做了几个花圈,埋人那天从村里借来一辆牛车,但是没有人借牛,可能还有什么忌讳什么讲究。无奈崔秀章驾辕,村里几个小伙子在后边帮忙推车,年翠英一直看着兄弟入土,这才爬在兄弟的坟堆上,扯起嗓子大哭。
凤栖高原上每年都增加许多新坟,各人的死因不尽相同。尽管年贵元劣迹斑斑,但是罪不至死,聚众赌博在当年不算违法,军人逛窑子赌博也不是什么新鲜,刘子房军长盛怒之下将年贵元打死,没有人敢找刘军长论理,甚至大家都说年贵元罪有应得。
只有一个人想不通,那就是邢小蛮,邢小蛮在凤栖城里没有朋友没有知音,好容易交了年贵元这样一个知己,相互间认识没有几个月,却有点臭气相通,俩人经常在一起喝酒,互相吹捧,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豪言壮语。猛然间听到年贵元被刘子房军长亲自枪毙,心里感觉怎么都不是滋味,这刘子房也太霸道,有点草菅人命!
可是静下心来细想,你能把刘子房有什么办法?况且邢小蛮几次杀害无辜刘军长充耳不闻,已经给了邢小蛮面子。大家都不怎么干净,老鸹别嫌猪黑!
邢小蛮已经四十多岁,有了一双儿女,多年前由于杀死了鬼子太原警备区司令,在全国引起轰动,投奔到刘子房的国军帐下,官至副军长,应该知足。可是这个混混总不甘寂寞,总想弄出一些动静,屎壳螂滚碌碡,自不量力。远的不说,去年私自收购大烟,弄得银行行长锒铛入狱,又跟年贵元沆瀣一气,在隆福楼就差点弄出人命。这一次年贵元之死虽然邢小蛮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年贵元正是因为有了邢小蛮这个后台,才变得有恃无恐。
叫驴子酒馆关了三天门,又重新营业,年翠英明显地体力不支,让小儿子崔健扶着她站在门口招徕顾客。这个女人极要强,不会被任何挫折击倒。女儿郭文秀也来看望妈妈,小姑娘穿一身蓝工作服,上衣兜里别一支钢笔,显得单纯而秀气。
邢小蛮来了。邢小蛮是叫驴子酒馆的常客,邢小蛮每一次来到叫驴子酒馆都切一盘驴逑,年翠英总是把邢小蛮请到后院自己跟崔秀章的住屋,炕上摆一张条桌,邢小蛮坐在炕上吃菜喝酒。邢小蛮吃饭从来不欠帐,吃完饭后总是掏出一枚银元放在炕桌边上。
年翠英照旧把邢小蛮请到后院,她自己身体不支,让女儿郭文秀招呼客人。那邢小蛮一见郭文秀两眼发直,怎么看这小妞都跟山芍药有点相似,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邢小蛮手脚不听使唤了,有点不由自主。。邢小蛮本能地一把将郭文秀拉来裹在怀里,紧接着就骑在姑娘身上,一双脏手伸进姑娘的下身……郭文秀惊恐地喊了一声:“叔,你不能——”
猛然间,门口响起了一个非常平静的声音:“刘军长来了!”
邢小蛮三魂六魄都被吓丢,慌忙穿上裤子来到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立正敬礼:“报告军长,邢小蛮不知道军长光临!”
可是邢小蛮静静一看,哪有什么军长!院子里只有年翠英一个女人。
郭文秀匆匆从后门溜走,年翠英说得平静:“刘副军长,只要你答应替贵元报仇,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