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坍塌的门楼前,郭全发感慨万千,这幢院子曾经是郭宇村的骄傲,是郭宇村仅有的一幢四合院,当年瓦沟镇到郭宇村的山路狭窄,爷爷郭子仪采取蚂蚁搬家的形式,用毛驴和骡马驮来砖瓦,一点一滴,修建起这幢四合院。
门上挂一只生锈的铁锁,郭全发没有钥匙,试着拽了一下,喀嚓一声,锁簧断裂,看起来好久没有人打开,铁锁已经锈蚀。郭全发推开那扇槐木大门,进入院内,看院子内的房屋已经倾斜,几只老鼠在石条铺成的台阶上嬉闹,丝毫也不理会主人的回归,有一种喧宾夺主的意味。椽檩蘖朽,瓦砾遍地,门窗破损,看起来好久没有人居住。
奇怪的是院子的花园内却盛开着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那野花香味四溢,枝条上结满拳头大的葫芦。
郭全发坐在院子内的石凳上想了许久,恍然大悟:这不是人们常说的大烟?郭全发走时郭宇村还没有大烟,大烟在凤栖比较平整的原面上有少量种植,罂粟壳也是一种药材,中医叫做米壳。郭全发跟上爷爷收药材时见过大烟,终究时过境迁,脑海里把那种植物已经遗忘。
疙瘩进来,把各间屋子查看了一遍,然后站在全发对面,带着商量的口气,说:“我看问题不大,添置一些材料,重新翻修一下。”
郭全发苦笑:“身无分文,拿槌子翻修。”
疙瘩大手一挥:“不要老兄操心,我明天就叫人来,先做一个规划,咱有现成的木匠,再请几个泥瓦工就行。”
郭全发回到郭宇村还不到一天,已经大概知道疙瘩这几年发了大财,疙瘩的三进院子比这幢四合院气派许多。
郭全发不可能驳回疙瘩的好意,但是从心里拒绝,男人家要活个志气,不能靠别人施舍。郭全发看着院子花园内盛开的鲜花,故我而言他:“疙瘩兄,这莫不是大烟?”
疙瘩朗然一笑:“咱郭宇村这几年不种庄稼,周围的山梁上全是大烟。大烟种籽由风传播,家家院里都盛开着大烟花。男女老幼这阵子都到田里割烟。”
郭全发不再说啥,心想疙瘩可能就是靠大烟发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遥想当年疙瘩父子俩在黄河渡口背客渡河,挣几个辛苦钱苦度日月。
疙瘩在郭全发旁边坐了下来,看样子想跟全发促膝长谈:“全发兄,啥时去凤栖看望嫂子?疙瘩与你同去。”
郭全发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再现了他十四岁结婚那年,根本不懂结婚叫干什么,晚上跟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新娘子年翠英睡在一起,那个年龄比他大的新娘子用手拽住郭全发的*****把郭全发引导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去处。
“不急。”郭全发说,“既然年翠英已经重新结婚,就成了别人的婆姨,这件事还要考虑周全。我想,年翠英如果知道我回来,心里肯定要翻腾几天,她不可能不来看我。如果年翠英有心,我绝对不会嫌弃,如果人家还有其他打算,只能听天由命。”
疙瘩一想也是,男人还是要活一点志气,她不回来看咱让咱看她?有点不成道理。疙瘩在郭全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赞叹道:“全发兄说得对,她挨槌子回来,咱认她做嫂子。她挨槌子不回来,兄弟给你另说一门媳妇!这世上三条腿驴不多,两条腿人多得是!”
郭全发苦笑:“疙瘩兄这是拿我开涮。这辈子只要五个儿女顺利成长,别无他求。”
疙瘩却一本正经:“我说得是实话。前几天狮泉镇姜姓族长姜秉公举行婚礼,新娘子最多十四五岁,看起来像爷孙俩。”疙瘩说别人,却隐瞒了自己,郭全发还不知道,疙瘩也为自己纳了一房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