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福录这辈子,除过爱抽旱烟,什么瞎毛病都没有。见了别人家女人都不正眼看一下,更不用说有其它想法。听亲家李明秋说要一同去拐弯亲家那里替刘军长的小妾说情,屈福录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
对于刘军长屈福录心存感激,特别是那一年麦田被冰雹砸了以后,刘军长动员几百士兵硬是把麦粒从大田里用笤帚一粒粒扫起来,虽然做不到颗粒归仓,也为屈福录挽回了很大一部分损失。从那以后屈福录彻底改变了对拐弯亲家的看法,感觉中当一个清官也不容易。
对于刘军长纳妾屈福录不敢表示苟同,但是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古往今来官做大了纳小妾属于正常,各人的活法不同。但是要屈福录去给一个没有任何牵连的小妾去说情,屈福录坚决不去!那不是丢人大小,感觉中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屈福录不但自己不去,也劝亲家李明秋不要去:“人家屋里的私事你操哪门子心?你牛吃桑叶还想结多大的茧?不要事事都想插一手,那些臭事跟咱们有什么相干!”
谁知李明秋却说出了一番道理:“亲家,你认为这件事跟咱们没有瓜葛?你认为李明秋是想出风头?说深一层,假如刘军长一怒之下把那个小妾处置,凤栖人会怎样议论咱们?可能不会是牛吃桑叶那么简单。凤栖人的唾沫点子有毒,这件事坚决再不能向前发展!”
可是屈福录还是有些犹豫:“要去你一个人去吧,总感觉我去不合适。”
李明秋非常坚决,不容置疑:“亲家你必须去!在刘子房的心里李明秋只是一个混混,我们俩个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对火不吹。大家都在互相利用,不愿戳破那张窗户纸,不愿撕破脸皮。只有你说话他才愿意听,凤栖城除过我岳父,没有人高过亲家的人气。”
屈福录有些感动,这话没有丝毫做作,完全发自李明秋的肺腑。屈福录跟李明秋虽然是亲家,但是交往不多,屈福录还有点瞧不起李明秋的为人。可是今天这几句话让屈福录听着舒服,这证明屈福录还是屈福录,屈福录是屈克胜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屈福录捍卫了屈克胜的名声。
已经到了正月底,天气不太寒冷,可是傍晚时分的雾霾好似一张巨大的幕布,把凤栖城包裹得朦朦胧胧,家家的烟囱不断地往外喷吐着柴烟,天空里形成了上千条烟柱。
凤栖城度过了正月天的热闹,显出了疲态,看那琉璃瓦屋檐依然破旧,商铺门口的马灯像一只只蛋黄,影影绰绰看见拉客的烟花女站在巷口……
果然,俩亲家刚走进刘子房家的院子,就听见一个女人在哭。那哭声有极强的穿透力,城墙的豁口处,许多士兵在默默地听。那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时刻,不知道刘子房把那个可怜的女人怎样处置?
李明秋掀起门帘走进屋子,看见可怜的艳艳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屋子里搭着烧煤的火炉,几个孩子被警卫抱走,刘夫人拽着刘军长的胳膊,苦苦哀求。桌子上放着一把手枪,刘军长脱掉军装,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显露出一脸凶相。
屈福录没有见过这种局面,掀起门帘一看,重新退回院内,有一种胆怯和畏缩。
李明秋却旁若无人,坐在刘军长对面的凳子上,气闲神定。
刘军长脸上的凶残并没有消散,而是露出了一丝轻蔑:“亲家,你是来看我的失意,还是讥笑我的无能?”
李明秋嘴角的冷笑一晃即过,故意显得轻松:“我是来给军长大人揩屁股的,你把人打死了,总得有人收尸,我一个人不够,还带来一个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