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席卷全县的禁烟运动中,最提心吊胆的是张狗儿的妈妈,丈夫(蔺生根)、儿子(张狗儿)、女婿(张有贵)全部让官家羁押,生死难保,没有后台,谁给他们跑腿说情?
老百姓的仇富心理根深蒂固,瓦沟镇这几年时运不佳,遭遇了许多变故,他们认定张有贵张狗儿是罪魁祸首,墙倒众人推,有些人最爱掀下坡碌碡,大家盼望官家把这几个害群之马除却。老百姓还想分割张有贵张狗儿的财产。
那几天张家大院内也在酝酿着一场变故,张芳荣的大弟弟张芳明也已经十七八岁,还有张德贵的大儿子张芳华、女儿张芳瑞。这些孩子平日里在三老子张有贵的高压下生活,不敢大声出一口气。听闻三大(爹)张有贵被官家羁押,三个孩子在他们奶奶的纵容下也蠢蠢欲动,一旦张有贵回不来,家庭政变在所难免。三娘看出了这一点,找狗儿娘商议,做最坏的打算,怎样全身而退。
可是狗儿娘却在想,只要人活着,就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狗儿娘劝慰亲家母:“现在救人要紧,人死了你跟大老婆二老婆争执无用,我的意思你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让花儿先上我家来住,咱俩个老婆子这阵子就不用怕丢人,跪在县老爷的大堂上喊冤,只要人回来了比啥都强,如果三个人有个三长两短瓦沟镇人就看咱俩的笑话。”
花儿哭哭啼啼,说她也要跟俩个妈妈同去。妈妈劝慰花儿:“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还有狗儿媳妇,你给咱看家,你去无用。”
狗儿娘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把张狗儿积攒的银元装了两褡裢,跟三娘一起牵来两头骡子,把鞍鞯搭在骡子背上,把装着银元的褡裢抬上鞍鞯,两个老太婆穿得破破烂烂,骑上骡子来到东门外的骡马大店,首先把骡子和银元寄存在大店内,然后跪在十字路口喊冤。
凤栖城的人爱看热闹,很快把俩个老婆子围了一圈,大家听来听去终于听得明白,原来这两个老婆子的儿子贩卖大烟!
凤栖人心里有杆秤,心里清楚这场禁烟运动是一场闹剧。这几天不见李明秋家有任何动作(比如人无论死在什么地方,家里都要设灵堂),就知道李明秋根本没事,李明秋是凤栖最大的毒品贩子,李明秋死不了其他人就不会死,听说凤栖县长屈志田也玩起了失踪,躲进那一个村子不愿把自己陷进去太深。大家都看驴上坡,看猴上树,看刘子房用什么办法结束这场闹剧。
猛然间凤栖人看见街上贴出了告示:
任命屈福录先生为凤栖县禁毒委员会主任;
任命屈鸿儒先生为凤栖县禁毒委员会副主任。
落款还是县长屈志田,盖着屈志田的大印。但是凤栖人清楚,屈志田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这肯定又是刘子房玩的把戏。不过这一手非常高明,把两个老地主推到前台,刘子房在后台操纵指挥。
军人把围观的人群驱离,很礼貌地告诉两位老人,屈福录屈鸿儒掌握着她们儿子的生杀大权,她俩可以去禁毒委员会申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