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银贤被释放回到家里,心想自己这几年真是背上儿媳妇过河,出力不讨好。你自己认为大烟赚钱,种几亩大烟也就罢了,却想让女儿和外甥也跟上大烟挣钱,费心费力地帮助女婿屈理仓和外甥屈清江种植大烟,结果挨了亲家屈福录的一顿臭骂。就这还不思悔改,又禁不住老同窗郭全发的好言相劝,在官路上支一张桌子收购大烟,结果被五花大绑关进监狱,又被姐夫屈鸿儒和亲家屈福录赎了出来。赔了夫人又折兵,在凤栖城丢尽了脸。
董家在凤栖塬上是赫赫有名的百年望族,老祖爷董彩凤在清道光年间官至翰林,即使现今董银贤进入凤栖城依然威风八面,无论谁跟董家结亲都非常荣耀,董彩凤的墨宝被当成稀世珍宝收藏。
痛定思痛,董银贤决心痛改前非,今生今世再不跟大烟有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人家耽搁了自己,老老实实靠戳牛屁股(方言,耕地时用鞭子打牛)过日子,再不要想发什么外财!
可是,有些善后事宜必须及时处理,董银贤也不知道姐夫和亲家赎他时花费了多少银钱,这两年种植大烟积攒的一点银子不知道够不够还债?上一次在亲家屈福录家里由于遇见李明秋,董银贤没有好意思问亲家。来到姐夫家里问姐夫,姐夫的回答高深莫测:“银贤这件事你就不要管!”董银贤一辈子没有沾过别人的便宜,绝不能让别人替他出钱。不过这件事可以往后拖拖,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跟郭全发交割清楚收购大烟的账务。
可是郭宇村董银贤没有去过,幸亏禁烟稽查队只是顺路逮人,没有进村,董银贤损失不大,稽查队没收的大烟和资金有限,靠自己种植的大烟完全能够弥补过来。董银贤想让姜秉公派个人给带路,打听得姜秉公也被释放。这一天骑着骡子来到姜秉公家里。
董家跟姜家也是世交加老亲,董银贤的爷爷就娶了姜秉公的老姑,两个人在白水念书时就常在一起,可以说穿开裆裤耍大,自然无话不说。
董银贤把骡子拴在姜秉公门前的拴马桩上,高根堂高明堂弟兄俩看是熟人,也不进去通报,直接放董银贤进入姜家大院,董银贤来到中院客厅,看见姜秉公一个人正喝闷酒。
桌子上放两样菜,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猪头肉。姜秉公已经喝得微醺,看见董银贤进屋,也不站起来迎接,只是说:“来,老弟,陪老兄喝一口。”
姜秉公家也是雇厨师做饭,厨师看来了客人,又添了一碟子腌萝卜一碟子野猪肉。董银贤也是一条看见酒就走不动的汉子,何况喝得是茅台。可是董银贤看见气氛不对,姜秉公好像跟谁过意不去。
有关姜氏家族的矛盾董银贤了解一些,但那是人家的内窝事,董银贤不可能陷进去太深,董银贤只是替朋友姜秉公担心,家族内的争权夺利往往形成你死我活的斗争。董银贤在姜秉公面前坐下,端起酒杯,看姜秉公的双眼血红,好似猴子的屁股,关切地问道:“秉公兄,啥事不顺心?想开些,别跟自己过意不去。”
姜秉公一点也不隐晦,说话时义愤填膺:“兄弟,我看你们宜章的董氏家族好像非常团结,没有内斗。并不是秉公不想交权,姜茂林姜秉乾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是哪两个****的都盼我死,姜秉公刚去了凤栖半个月,狮泉镇就酝酿着一场政变。”
董银贤知道,姜茂林是姜秉公的叔叔,一直跟姜秉公过意不去。那一年姜秉公曾经把族长的大权交与弟弟姜秉乾掌管,可是姜秉乾一上台狮泉镇大乱。群众领袖并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了,必须具备各方面的才能。董银贤说得委婉:“我们宜章村地广人稀,相互间没有利害冲突,谁当上族长都一样,不像你们狮泉镇,族长是个肥缺,加之老兄这几年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你叔叔你兄弟看着眼红。”
姜秉公骂道:“槌子!老子根本没有跟上族长沾光,老子这几年主要是靠收购大烟挣钱,狮泉镇收那几个碎银不够垫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