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对那个副师长的鸟官不感兴趣,只是为随行的两个保镖讨了两身军装。林丑牛和安远被任命为副官,副官究竟是多大的官?这个问题不用考虑也不用去想,两个保镖一个身材魁梧一个小巧玲珑,年轻人穿上军装显得格外精神。张狗儿和张有贵全都是光杆司令,光有职衔不知道手下的兵在何方。
疙瘩回到郭宇村依然身穿绸衣绸裤,踢啦着一双家做的布鞋在自家院子里转来转去,邓金元父子三个干起老本行来有板有眼,疙瘩雇了个厨师专门做饭,毛桃毛杏来郭宇村后就住在疙瘩家前院,一开始邓金元也跟两个儿子住在一起,可是那两个小媳妇非常放肆,夫妻间有些行为让老公爹难堪。终于有一天邓金元对疙瘩说,他打算搬到外边去住。
疙瘩知道邓金元跟常有理老婆的关系,老家伙住到外边也为了他自己方便,本来疙瘩准备把邓金元安排到郭全发家居住,郭全发家空房子也很多。可是邓金元看上了疙瘩家的老宅院,疙瘩只得让人把老宅院收拾了两间屋子,安排邓金元住了进去,这样一来常有理老婆就明目张胆地跟邓金元住在一起。没有人说闲话,甚至也没有人议论,那种年月人命不值钱,谁死了都很正常,活着的人又很快组合新的家庭,开始了新一轮周期。两个儿子邓银川邓铜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爹爹有个伴儿也好,最起码晚上睡觉不孤单。
表面上看起来郭宇村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虽然八路军游击队在郭宇村旁边的灌木林里秘密成立,但是疙瘩并不知晓,王世勇死后两个儿子王稼骐王稼昌很少公开露面,王世勇老婆跟两个儿子媳妇生活在一起,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只是豆瓜媳妇凤鹅很少再站在歪脖树下卖骚弄姿,疙瘩反而感觉很不习惯,那个女人尽管没有人愿意上钩,但是也算郭宇村的一道风景。
郭宇村的三个女侠跟疙瘩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相互间井水不犯河水,相对来说疙瘩生活得比较安逸,无论哪一派政治势力都不愿意得罪疙瘩,反而把疙瘩当作一种依托,疙瘩实际上起着某种缓冲的作用。
可是这种相对平静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那一日疙瘩家门前突然开来三辆汽车,一辆美国吉普两辆嘎斯,吉普车里坐着瓦沟镇新任师长,两辆嘎斯车上站着十几名士兵,保护着足足够武装一百名士兵的军火和给养。这是驻军师长遵照刘军长的命令给疙瘩送来的,目的是要求疙瘩把他手下的弟兄全部武装。
老实说郭宇村人不缺武器,疙瘩的弟兄们装备精良,只是因为这几年不再打家劫舍,那些武器派不上用场。包括郭宇村的几个小伙子在内,疙瘩最多有三十几个弟兄,这些弟兄们平时都在自己家里耕种土地,只是收购大烟时期才在一起聚集,大烟收购结束后又各回各家,疙瘩身边只有林丑牛和安远两个保镖。
刘子房军长高估了疙瘩的实力,一下子给疙瘩拉来了一百套军事武装和给养。不管怎么说来者都是客,疙瘩跟瓦沟镇驻军师长并不熟悉,借这个机会笼络感情拉近关系,谁都不摸对方的底细,但是相互间称兄道弟,相见恨晚,很快就成为莫逆之交。
疙瘩当然少不了招待前来送军火的士兵,疙瘩正给娘盖房(做棺材),地窖里藏着蔬菜和猪羊牛肉,这几年野味少了,前几年土匪窝子经常能吃到野猪、麋鹿、獾、野兔和野鸡肉,有时运气好了还能吃上豹子肉,黄河岸边常有渔夫提上甲鱼叫卖,一只鳖也就一块银元。可是近几年山里驻军经常狩猎,野生动物越来越少。即使那样酒桌上的饭菜也足够丰盛,十几名士兵竟然喝了一箱子汾酒。酒桌上疙瘩和驻军师长互通姓名,师长自我介绍,他姓于,叫于三合,名字好记。疙瘩说:“我娘给我取名叫疙瘩,我爹也不知道他姓啥。”当下二人义结金兰,疙瘩稍大为兄,于三合为弟。
其实结拜也不一定全是生死至交,有些结拜纯碎是逢场作戏。比如疙瘩曾经跟邢小蛮、姜秉公、闫培春结拜为兄弟,邢小蛮之死对于疙瘩来说无关痛痒,疙瘩甚至都没有前往祭祀。至于跟闫培春更是没有任何交往,是当年的邢小蛮把几个人往一起撮合。
大家都喝高了,自然不能立即开车回去。其实于师长和他的十几个喽啰并不清楚,他们命系一弦,八路军游击队正在树林子里开会,大家研究是否将院子内的十几个国民军一举歼灭。
这是一次打歼灭战的绝佳时机,可是刘奇葆队长考虑全盘,认为非常时期不应该过早地暴露八路军的实力。加之宅院内还有疙瘩全家和郭宇村的几个年轻人,还有三个做棺材的木工。如果真打起来容易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