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用。
正常来说,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在听到这句扬声警告,以及意识到‘可能有水银装置,一动就会发动’的时候,都会立刻凝固自己的动作。
可那是没有加上情感因素的时候。
听到警方小姐的大声喊话,人群反而突然骚乱了起来,有哭声、崩溃声,还有乱七八糟的说话声,除此之外就是在地上本能蠕动,试图远离滴滴声。
赤井秀一冷静地判断:意料之内的好消息,炸/弹没安装水银装置。
这是意料之内的,如果劫匪安装了水银装置,就一定会意识到以人群的恐慌程度,‘启动倒计时=直接引爆’,那绝对不会在还没彻底离开的时候启动。
不然他们还在门口,银行内部却陡然冒出火花,世界会突然安静的,警方也会勐地愣住,然后冒出万丈火焰,把他们就地抓住。
警方小姐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她松了一口气,又立刻补充,“是定时装置,不会因为乱动而引爆!”
“等一下,我帮你们解开胶带,不要乱动!”
她先冲去了自己同事旁边,快速帮一两个同事解开眼睛、嘴巴、手腕和脚踝上的胶带,又立刻帮周围普通的民众解开胶带。
一边解,她一边呼吁已经恢复行动的人帮其他人也解开。
在一片闹乱之中,赤井秀一顺势扯开眼睛上的胶带,又用余光去扫那位神秘的年轻女性所以的走廊。
那条走廊没动静。
只扫了一眼,他就收敛着收了回来,然后伸手扯开脚上的胶带,又帮其他人解开胶带,继续混在一片混乱的人质群里。
动静太大了,外面的劫匪、警方人员和记者也同时意识到了银行内部的人质已经开始脱困。
劫匪们匆匆上车、勐地摔上车门,和几辆车子紧急行驶出去的声音传进银行,让银行里的吵闹又提了一个度。
还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赤井秀一瞥了一眼外面,他在人群里穿行,走到一位没人愿意帮的老人旁边,帮对方把胶带全部撕掉,又低头检查对方身上的装置。
那位劫匪很随意,每个装置捆的地方都不一样,这位老人的装置在胸口,很显眼。
所以在互帮互助解开胶带的时候,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位老人。
这是一位看起来大概有七八十岁,身体已经很苍老,皮肤很松弛,仅有的头发都花白的老人。
幸运的是,这种年迈也体现在反应速度上。
老人还没反应过来胸口的装置意味着什么,又或者是惊恐达到了某个顶峰,所以有些茫然地看着赤井秀一,哆哆嗦嗦地说不出来话。
赤井秀一粗略地检查了几秒,快速把这枚装置拆了一半下来,又安抚对方,“放心,警方已经赶到了。”
装置已经启动,就不能像他第一次拆装置那样直接无所顾忌地拆下来了,再拆下去就会爆/炸,他只能停止。
警方小姐凑过来,“怎么样?!”
她急匆匆地捧起老人胸口的装置看了一眼,差点一口气倒过去,又立刻稳住,“老爷爷,别怕,拆弹专家已经到了,正在进来!”
“这位先生,”她又匆匆看向赤井秀一,“这是您爷爷吗?”
看清楚赤井秀一的瞬间,她错愕地发出一道短促的惊讶声,“欸。”
她近距离地和赤井秀一对视,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下眼睑处的加粗痕迹上。
“你……你……宫、宫野先生?”
“不,不对,最后一个宫野是女孩子……”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和她对视,更面不改色地举起自己拆掉的装置,“我不认识这位老先生,只是看他和我一样被绑上了装置,又没人帮助他,所以才过来的。”
看到那个亮着红光,正在倒计时的装置,警方小姐:“!”
“那个劫匪只缠了一圈,”赤井秀一把它放在地上,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警方小姐的表情,以及身上的痕迹,“我挣脱胶带的时候连它一起挣脱了,还好它没爆/炸。”
他的余光捕捉到那条走廊处有人影晃动,于是立刻放弃捕捉警方小姐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半侧了一下头,去捕捉那条走廊的变化。
有人走了出来。
但不是那位神秘的年轻女性,而是一个未成年男性。
他穿着偏休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从帽檐下露出的黑色碎发宛如白纸上的漆黑墨迹,那双半露出的眼睛则是在展览柜的绿宝石。
安静的,冷澹的,不受任何影响、宛如死物一样的眼神。
他从走廊里走出来,冷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瞥过来,和赤井秀一对视。
是日向合理。
不是那位神秘女性……走廊上有两个人?!
赤井秀一隐晦地皱眉,又松开。
又有人从走廊处走出来,这次是那位神秘的女性,她穿着黑色的西装套裙,眼神明亮、脸色平静,唇色有些苍白。
她也看了过来。
在和她对视的瞬间,赤井秀一的心里有一种熟悉的微妙感升起。
那是和日向合理对视很相似的感觉,很微妙,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联系,对对方也有一种独特预感的微妙感觉。
仿佛,仿佛一见钟情,但又和一见钟情有着区别,是很轻微,但一旦注意到又绝对不会忽视的不由自主关注感。
在和日向合理第一次见面,并进行对视的时候,赤井秀一就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太微妙了。
微妙到宫野明美的脚步停滞了一瞬间,她错愕地捂住胸口。
察觉到她的脚步停住,日向合理立刻回首看她,“怎么了?”
现场很混乱,人质群闹嚷嚷的,那种突如其来的微妙感也很直击心灵,一种电流一样的感觉划过宫野明美的全身,让她战栗般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和日向合理重逢时相似的感觉,不过浅澹了少许,因为经历过,所以宫野明美格外敏锐。
但见日向合理时她有准备、现在她没准备,所以对比起来,那种直觉般的预感又莫名加重了很多,也更加明显。
无数的思绪和杂乱的信息从她脑海中闪过,根本来不及抓住、也来不及梳理,也根本无需抓住和梳理。
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瞬间脱口而出。
“莉莉,他是警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