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稽延以三日后找到宝贝的消息为借口打发了雷大小姐,转头严令在场的伙计不得对外吐露半个字!心里却忐忑:这小妮子说不定自己到处乱说。[爱书者]事不宜迟,还是先问清楚小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想起小姐立下的只许自己找他们,却不许他们来找自己规矩,又犯了踌躇。
账房先生有些着急:“家翁,依我看,既然小姐叫她找您,您就依着做呗!这么一来,岂不是违抗小姐的命令!”
向稽延摇摇头:“我看十有**,小姐是缓兵之计。这羊脂玉佩虽说是随身之物,却不过是个普通的物件儿。若是小姐真的信这个人,必得取不常见之物。而且这女子举止狂傲,却心性简单,我看她八成是刚下山的雏儿,保不齐是雷家交给哪个武林高人收留的孩子……难道,小姐竟是让我照顾她么?”向稽延突有所悟,却又不敢相信。
雷正锋当年招安江洋,说来说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恩德。后来雷正峰因为意图不轨,及至后来以谋逆大罪延诛九族时,江媚语也不过刚到京城搬兵不久,说不上二者有什么关联。小姐既然被她刺伤,断没有让自己再照顾她的理由。难道是要抓住她?抓人有京城捕头,又为什么找到这里来呢?
思来想去,除了觉得以那丫头的个性在京城里迟早会被人发现抓起来砍了之外,向稽延实在不知道小姐意欲何为?
正左右为难,门口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江府的官家。官家还领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说:“向掌柜,这是我家小姐前些日子在您那里定的物件儿,这是款子。但是小姐说她不太方便自己侍弄,还得麻烦掌柜亲往指点。”
“应该的,应该的。”向稽延擦了把汗,赶紧照着单子收好东西,颠颠的跟了过去。
这边向稽延一大早惊魂未定赴江府请教,那边雷大小姐还沉浸在重伤仇人的成功喜悦里。城南有一大片湖泊,湖水纯净深沉,如净月当空,澄澈透明,故名净月湖。湖边是城里人赏春踏游之处,但现在尚未开春,湖边游人稀少,偶尔二三行人也来去匆匆。
净月酒楼位于湖边最好的位置,三楼可以看清净月湖全景。雷凤彤上得楼来,才发现已经有一处暖阁被人占了。听着隐隐传来的丝竹莺语,雷凤彤皱了皱眉头。幸好阁子上没有别人,挑了个远点儿的清净的位子,点三两酒菜,倚栏而望。
远山覆雪,近水冰封,楼下可见残荷瑟瑟,池边还有断柳纷纷。触景生情,雷凤彤想起家破人亡,全族三百余口皆做刀下冤鬼,只有自己一人苟活于世,不禁珠泪潸然。回想起昨晚虽然重创江媚语,却因她知道如何找到家传宝物,而不能手刃此人,方才的意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曹汾带着噙翠楼的姑娘在这里彻夜笙歌,醉后初醒,在这朦朦胧胧的早晨,不经意间隔着画屏暖帘隐约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心中不由一动。烟波寂灭,江山萧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江湖薄醉少女,手拿细瓷酒杯,凭栏远眺,弹剑不语,该是怎样一副画卷?
曹汾惬意的欣赏,一边想着:“不知谁家姑娘?看她携剑模样,应当是将门虎女吧?将门?……”曹汾心中一凉,京城懂得舞刀弄剑的姑娘,除了江媚语和她的近身侍卫,别无他人。即使将门出身,大多也不会随身携带宝剑。难道是外来的?
想起刚才得到消息,说江媚语昨晚遇刺,心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心里想着,人已经站起来,推画屏挑帘珑,来到雷凤彤的面前。长揖一礼,温言道:“晚生曹汾,这厢有礼。”
江媚语听向稽延前情后语的这么一说,沉吟良久才道:“少不更事!她的事,不要管了。”便闭目不语。
其实她比雷凤彤也大不了几岁,向稽延偷偷看了一眼,敬畏之外又多了些唏嘘。想起家里的爱女,昨天还为先生责骂偷偷掉泪,不由得多了些不忍。便是能多认些字儿又如何,当真天下无敌到少主人这模样,也未必是幸运!
曹汾听雷凤彤慷慨激昂大骂江媚语无德无行,甚至还有民间盛传的妖术,又是好笑又是害怕。想来刺杀江媚语之人除她之外不做第二人想,可是现在城里的捕头满大街的搜人。她这么大咧咧的坐在这里,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去?
曹汾想定了心思,说道:“姑娘在京中可有亲友?”
雷凤彤方才正激昂,听此一问,眼圈一红,声音也低了下去。
曹汾记起,雷家是满门抄斩,这个雷凤彤是漏网之鱼。她也忒胆大了些,以为自己会些杂耍,就能把凤城近卫九门捕头都不放在眼里吗?雷正锋到现在都是造反的逆贼,皇上还没给他平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