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嘉阳听母亲说过,江夫人保养的很好,平时不太爱说话,但是对江大人却是出了名的凶悍,经常离家出走。而且据说当年羡央山一战江夫人竟然也跟着冲了进去,真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柔媚温婉的女子为什么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不过,江洋也是个神人,别人说起惧内都有些惶恐,唯独他——老子天下第一,惧内是光荣。有时候,父亲回家抱怨江洋土匪强盗耽误政事,母亲就会说人家至少懂得心疼老婆。
所以,听见江夫人的声音,慕嘉阳赶紧趋前几步说道:“夫人在上,晚生慕原有礼了。”
江夫人点点头,让人给慕嘉阳看座。在旁边不做声的打量。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慕嘉阳本来长得就好,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长身玉立,微微一笑似六月春风,举手投足全是大家风范。
江夫人看着这个欢喜,忍不住捂着嘴儿呵呵的乐得高兴,顺嘴儿就把心里话溜了出来:“好,好,没白疼那丫头。哎呀,慕状元?”
慕嘉阳赶紧拱手回礼:“伯母,不要客气。叫我嘉阳即可。”
“也是,早晚都是一家人,那我也不客气了。嘉阳,听说你认识我家媚语很早了?”
慕嘉阳不敢隐瞒,“哦,媚语十四岁来京的时候就认识了。”
“那你应该很了解我们家媚语了?”江夫人笑的很真诚,颇有慈母的风范。
慕嘉阳却总觉得自己是落入狐狸陷阱里的小鸡,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唔,中间也有四年没见。”
“嗨,那不是也比别人了解我们家媚语。”江夫人甩了甩手帕,好像那四年就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苍蝇,“唉,要说媚语这孩子都让她爹毁了。好好地女子,偏偏舞刀弄枪的,你要是在寨子里,我也能给她找个好后生,这后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可是命运弄人啊,偏偏弄去打仗。她爹也是,打仗你个老爷们儿上呗,结果让女儿当先锋。是,他女儿厉害!可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姑娘家,总得嫁人吧?总得生孩子吧?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冲锋陷阵茹毛饮血,谁家还敢要!我一跟她爹说,她爹就瞪眼,说我杞人忧天。可是现在好了吧,都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她爹也傻眼了,京城里像她这个年纪的丫头,哪个不抱着孩子做夫人奶奶的,唉!命苦啊!”
说着,江夫人触景生情,想起自己,攥着手绢擦眼泪,“我们母女俩都命苦啊!当初我爹娘给我定的是西村林家的大儿子,千亩良田仆佣成群。好端端的出嫁路上,怎么就天杀的碰上你爹那个丧门星。醉醺醺的就抢走了奴家,酒醒了,后悔了,又张罗着送回来。你个挨千刀的,人都抢回来,送回去还有谁要!我这个命苦啊,一点也没沾了家里的光!要不是你爹,我早就安安生生的当我的太平夫人,哪里用得着跟他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
哭着说着,就像对面坐着的不是慕嘉阳,而是江媚语一般,连对自己老头的称谓,也从“媚语她爹”换成了“你爹”。哭着哭着,江夫人还不忘掀开眼帘来看一眼慕原,看他面红耳赤的低头坐在那里,虽然浑身不自在,可是似乎对自己的这个称谓没什么反感。心想:有门!看来媚语这亲事能成!
慕嘉阳不是没听见这个奇怪的称谓,但是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江夫人的意思。若在抢亲之初,他肯定会火冒三丈,说什么也要拒绝。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挺想有人站出来把这事儿重新挑起来。
自从江媚语抢亲之后,又和公主打赌看他选谁,最后老爹一句“攀不上”,即推了江家,也保全了皇家的面子。公主那里,是小女儿心态,看着好东西一定要抢过来。被媚语想了个辙,困在深宫里学女红,老不见了,心里的念想慢慢的也就断了。江媚语完全是“济人之困”,“举手之劳”,又或者是卖曹家慕家一个面子,她是不在乎什么闲言碎语。这种在别的女孩子眼里了不得的大事,在她看来也就是一伸手一放手的关系,比杀人防火设陷阱简单多了。
这里面最惨的是慕嘉阳。本来就老大不小的年纪,刚考上状元,家里想着这下能娶妻生子了吧?斜刺里蹿出个女土匪,然后又蹦出个比土匪还要厉害的小公主,两边跟抢娃娃似的一争,最后都不要了,可好,满京城所有合适的人家都不敢提亲了。谁知道那两家是真的不要,还是假的不要啊?这种刺头,还是不惹的好。
慕嘉阳倒不是在乎这个,他有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