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回到莲叶清华宫,思来想去,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让三皇子老老实实的听自己话,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总觉得晚一天说服他,自己便早一天死。
宛罗眼瞅着平常妩媚动人,极重视容貌的公主一天天的憔悴下去,还以为在凤宇宫遇鬼。可是去那种地方又不能到处乱说,突然想起在御花园不远的地方有个佛香阁,是宫人平日烧香礼佛的地方,若能从那里取些香灰,或许能避辟邪?
每逢初一十五各宫的娘娘都会派人上香火,若是逢大年节,还会亲自来拜拜。日子长了,在佛香阁外面就形成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和御花园连在一起。除了上香拜佛,娘娘主位们还能互相话家常聊八卦,皇上不仅不禁止,若是时间允许还会过来同乐一番。
蓝若虽然被禁足,但还是宫中的主位,她的丫头侍婢不招人待见却并不禁足。这也是为什么宛罗可以去宇明宫的原因。趁着午后清闲蓝若休息,宛罗轻声交代完伺候的人,满怀心事的往佛香阁去。
她捡着人少树多的小路沿着墙根小步快速的走着。这时节,早春的花儿都谢了,初夏的还没开,满眼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莺声带着滴溜溜的稚嫩,水塘中菡萏未起,凉亭外柳叶挂黄。宛罗无心赏玩儿初春的生机,脑子里都是公主紧锁的双眉。她们主仆一场,早就同荣共辱;或者对她这个奴才来讲,未必同荣,必定共辱。公主已经不招人待见,若是坏了最后赖以凭仗的容貌,她还如何在宫里翻身?!
这样想着。佛香阁已经来到面前。进去和掌事的真人只说取些香灰,别的并不多言。
那真人本来就是不得宠的宫人寻得的肥差,每日青衣素颜。尚有姿色时便等着机会被临幸,没了姿色就想着法儿地折磨手下那些有姿色的。不用宫妃们动手,这阁子里头自然压得人没有机会。皇上要见个漂亮些的真人。除非有人安排,否则连根儿头发都看不到。这里自然也是是非地,掌事地知道宛罗是莲叶清华宫的,也知道蓝若公主是被禁足的,傲慢地撇了一眼宛罗,眼皮儿不抬的吩咐手下小婢去取,自己依然闭目养神。
宛罗恨得银牙咬碎。可是宫里就是这么势利,佛香阁不过是其中一处罢了!
宛罗捡了个幔罗帐的地方站了,拿到香灰,忽又觉得来了不给菩萨上香未免失敬。敬香之后沉祷,宛罗请菩萨保佑自己家的公主。她不想惹人注目,捡了黄幔帐子的后面,佛爷的侧面默默的乞求。
突然。真人地声音尖尖的响起来,竟是溪月宫的人来了。宛罗下意识的躲进帐幔里,那幔子又厚又长拖到地上还有富裕。垂下许多褶子,便是藏两个人也看不出来。
宫人是个女子,态度甚是倨傲。让真人出去回避,说是要代贵妃祈福,闲杂人等不得近观。真人诺诺退下,宛罗大气不敢出,藏在柱子边上。其实宛罗和那宫人之间相距不过盈尺,只是帐幔浓厚,稍稍安了宛罗的心。
“小女子琴歌。是溪月宫掌扇。今日请佛爷为小女子做主以解心魔。”
原来是琴歌。
宛罗对她有些印象,眉眼端庄却不出色。相当沉静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也因此在王氏面前颇受宠信。宛罗记得琴歌初进宫时,一笑嘴角有两个又圆又深的酒窝,后来常见她低眉敛首,那酒窝也不曾见了。或许没有自家公主美丽,但谁说美丽只有一种呢?若是在民间,琴歌这般容貌地女子怕是多少男儿梦寐以求的正房妻室。倒是自家公主,貌美近妖,多少祸事,不都是因此而起?!想到这里,宛罗突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将来若能幸得不死,守着这青灯古佛亦未尝不可。
宛罗收回思绪,正好听见琴歌在说:“小女子混沌蒙昧,既不求上达天听,也不求富贵荣华,只求这一生能平平顺顺。即然进了这里,也绝了父母之心。若有一日能侍奉佛爷于此,也是小女子地造化。只是三皇子痴痴纠缠,奴婢无法不从。奴婢从无攀龙附凤之心,三皇子龙种凤姿,不是婢女这种莽劣之人可以高攀。但是……”
声音突然断了,宛罗隐隐听到低低的抽泣声,显然是那个琴歌哭了。这种事常有,年轻或者不年轻的王子王爷,看见哪个宫女漂亮顺眼,明着不敢乱来,暗地里总惦记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惦记惦记着,就上手了。没命没分的,一旦被发现,那些人矢口否认,倒霉的就是这些女孩子。就算是被皇上惦记上了,偶而临幸一次,好一点的像蓝若的娘,留个孩子还能混到主位,差一点的,直接就去永巷呆着,反正皇上也不记得。有权势的宫妃让你活着都是一种恩赐!
琴歌抽噎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这种事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小女子想开了,活着我幸,死了我命。在这种地方,早死早投胎,来生做牛做马也好。”
这话说到宛罗心坎里,不由暗暗欷,对这个琴歌地印象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