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柳是被看管拘束的身份,不得自由行动,可是住到了兵部尚书府,等如一个明确的信号,比原先收在大理寺证案司光景是完全不同,她不看人,人来看她,没有多久,刘玉虹、谢红菁、赵雪萍、杨若华等等就车水马龙地过来了,借口当然是看望她们的三师姐。[爱书者]
这也不算全是虚妄,吴怡瑾这两年一直领着京都事,她一回来,是有很多事情要过问及指点等等,而谢红菁此来,还为了她的身体。吴怡瑾小月之后,身子好好歹歹,始终不曾完全康复,原是打算要往洪荒走一趟的,然而她那样的身体,拖了几个月后腿,亦未能成行。这一回闻急报,日夜快马赶了过来,一路上低烧数日不退,谢红菁是替她诊脉来的。
更重要的,自然是大家集中在一起,商量这件令人震惊的大案。
现下是有几个关键点。
第一,殷青荒的罪名是谋刺国公主。国公主未死,但受伤极重,伤好以后也几与废人无异,所以不管国公主最终性命如何,一旦这个罪名落实,殷青荒都只有死路一条。唯一能证他清白的是玄霜,玄霜虽醒,神智还象极其模糊,苏醒后的两天都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皇帝极其怜惜这死里逃生的女儿,已经发话不准任何人去为难、质询于公主。而她不说任何话,则取证之道难上数十、百倍。
第二,白色城堡不为外人知的秘密所在居然发现农苦左屠耆王浣摩的尸体,这就使原本恶劣地事件。越发险恶起来。浣摩死在大离,农苦焉肯罢休,近年两国交战虽说是农苦在下风,可这个民族一向民风彪悍,遇到如此严重的问题决不会息事定人,一定将要大张旗鼓,兴师问罪。在这种情况,本就与此瓜葛无关的大离,不可能为了殷青荒结怨。反而会巴不得将殷青荒推出来,能够一劳永逸最好。
第三,七海方面,此次殷青荒带人不多,他是落入圈套失手被擒,其他手下也均告失败,目前连李盈柳、辛翊也都分别被控制起来。但是就算消息传得再慢,七海之上迷雾岛估计这会儿也该得到消息了,其义弟南宫霖随时有可能带兵登陆,与朝廷硬撼。殷青荒是挂名的大离藉。但七海之上则多半不是大离人,眼见问题即将急遽复杂化起来,却尚无应对的善策。
这种种,都是令人头痛不已。吴怡瑾回来,只是安定了帮这方面,起码无论事件如何发展,应该不可能再让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这个机会趁势伤害,但在殷青荒这件案子上,由于关系到上述种种,她仍是无能为力的。
众人商量了半天。彷徨无计。而最终的目标,都无可奈何地指向了另一个农苦的大贵人——仓央-穆丹。
事到如今,李盈柳也不能相瞒,坦然告之:“大哥他极力争取贡道,为的是去农苦见一个人。”
吴怡瑾注视着她眉间愁色,缓缓道:“我听说。[]当天城堡外面有人唱歌。其中一句是,瑶姬一去一千年。难道真地是指你姐姐?”
李盈柳黯然神伤:“是。穆丹借此引诱大哥,大哥果然也就上当,他一去赴约,就……”
除了吴怡瑾无人知晓这“瑶姬”的身份,纷纷询问,吴怡瑾叹了口气,道:“那是盈盈的姐姐。也就是殷船王的……”蹙眉不知怎样措词。瑶姬与殷青荒纵有婚约未成事实,元配固然不对。旧情人似嫌过火,但她这么一说,众人都已明白,刘玉虹先已恼了,一拍桌子道:“好哇!咱们这帮人为他拚死拚活忙里忙外的,他老小子原来是去约会心上人!早知如此,我才不管他这破事呢!”
谢红菁皱眉道:“这个瑶姬是怎么回事,她在农苦?为甚么不肯回来相见?殷船王要见她,为甚么定要拿到那条贡道?”
她怎么问,李盈柳都只垂泪,吴怡瑾迟疑了一下,道:“内中恐怕有个原因的,殷船王也有他的苦衷,此系私事,我们不必多问了。”李盈柳感激地望她一眼,当年吴怡瑾出海遇到海上风暴,是曾经和殷青荒相处过一段日子,即便殷青荒不曾把不能离水的秘密告诉她,以吴怡瑾之慧,多半也猜得**不离十了。这秘密过于惊人,死了都不应该吐露出去,而由她开口让大家不要乱自猜测,可比自己恳求一千遍还管用。
谢红菁便道:“也罢,既不追究,那咱们先得找到那个仓央穆丹才好。我看一切都是从他那里起来的,利用殷船王急于、急于那个的心思,使其落毂,另外一方面,他又杀害了他自己最大地仇敌浣摩,嫁祸给殷船
吴怡瑾皱眉沉吟:“说得也有理,只是他和殷船王有隙?有仇?明知殷船王不是容易设套的人,为什么偏要无端端要嫁祸给殷船王呢?”
“这还不简单!”刘玉虹忿忿嚷道,“那自然是那个瑶姬的主意!殷青荒那个混球只想偷会旧情人,可是他那旧情人却早就因爱成恨,变成黄蝎尾上针了!”
众人一想,也只有这个道理,似乎讲得通了!不由面面相觑,想不到殷青荒一世枭雄,到头上落在一个女子手上,都招架之功都无!
谢红菁问起皇帝对于这个案件的态度,吴怡瑾摇头道:“眼下瞧不出来,更重要的是太子那边审理的结果,既发现浣摩尸首,更不容易决断,怕是有一阵子磨的。”
李盈柳有些焦灼,欲言又止。吴怡瑾留意到她的神情,没有发问。
几个女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商议许久,除了先找到穆丹这一条路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夜色渐深,吴怡瑾身上不快,倚在湘妃榻,似睡非睡。众人才想起她还算是个病人,不到五天就从期颐赶到京都,多半这一路晚上都不曾安睡,回到京都地头一天还是那样把她拖着,那是不太妥当,反正一时也无主意。于是逐渐起来告辞。吴怡瑾只微微颔首,并不虚留。
然而,李盈柳欲走,她却示意稍候。
房中人皆已散去,她仍阖着眼,问道:“盈盈,我看你刚才还想说些什么?”
李盈柳确实有话,可是看她这样地疲态,明知道这是自私得极,仍是不由自主说了出来:“大哥他——他最多撑二十天。”
“二十天?”
李盈柳微微点头:“拿到清凉珠以后。可以二十日不遇水,可二十日以后,若是继续留在狱中出不来,那就……”
“原来如此。”吴怡瑾深思着皱起了眉,“陷害他之人,想必是借这个机会来拖日子,至于那案子真正会发展到如何,倒还在其次。”
李盈柳道:“是这样,原先辛翊手中有一枚清凉珠,却中途遗失。陷害大哥的人,真的很熟悉他!”
吴怡瑾抚着额头,道:“好,我记下了。让我好好想一想,盈盈,你先回去休息。”
“是。”李盈柳望着她不无担忧。“三姐。你也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