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启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位大臣,直觉索然无味,摆了摆手,便离开了。众朝臣只听司礼太监一声:“退朝!”之后,匆忙起身出殿,待出了殿门才发现后背都已湿透了。
章让叹了口气,也随众朝臣离开了宣德殿,第五稗谥见状,来到章让近前,问道:“叔父为何叹息?”章让拍了拍这位老朋友的儿子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贤侄一定要记得,此次出兵不比以往,无论生了什么事端,切记不可交兵!”
第五稗谥虽然不知为何,但叔父既然如此说来,便不再过问,伸手作揖道:“谢叔父提点!”
走在亭中的周启面露冷色,冷声道:“朕的国舅爷哪有这般好杀?莫通山,朕容不得的你这般欺侮!”满庭肃杀之气尽显,身边的几位太监皆是跪倒在地,不敢靠近,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白白丢了性命。
周启一人向前走去,走到亭子尽头,看着天边刚刚升起的晨光,喃喃道:“可即便你做了这大不敬之事,朕依然不相信你莫通山能辜负了七代先辈守下的大吴江山,朕宁愿相信羌人联合草原蛮子杀到了长安也不愿相信西凉王会反!只是这些话不该是朕说的,朕是天子,容不得你几十万铁骑虎视长安!”
周启回身道:“摆驾太安宫!”
太安宫位于宫廷最北,乃娴妃之寝宫。
章让将将走出宫门,就看到兰亭溪和剑南山在宫门外等候,二人皆未上马车离去,而是遣返家仆,独身留在宫门外等候。
章让走近,低声道:“我知道二位大人为何而来,只有一句告诉二位:且先等等,陛下会改主意的。”说罢,便入轿走了。二人站在原地良久,剑南山问道:“兰兄,此言何解?”兰亭溪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暗含深意笑道:“既然首辅大人让咱们先等等,那就先等等再说!”剑南山点了点头,与兰亭溪作别,转身离去。
兰亭溪捋了捋胡须,用只有他一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章兄,兰亭溪恐怕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主辱臣死,才不枉我兰亭溪一身风骨。”
兰亭溪缓缓而行,竟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国子监,看到正在勤勉读书的众位监生,面露笑意,为首的教书博士看到兰亭溪,来到近前,笑道:“今日是什么风,把兰兄吹到了我国子监,离今年莅试可还有一个月呢,这就要过来考校一番?”
兰亭溪摆了摆手,回到:“怎么,这国子监,我还来不得了?”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大笑一声:“老贼!”
兰亭溪突然说道:“韩兄可还记得当初我年少时于国子监莅试之时,于博士的一番话,我说此生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结果博士说道此生能学尽往圣绝学便是惊世骇俗了。当初年少轻狂,不觉此意,知天命的年岁才明白我此生是称不上惊世骇俗了。”被称为韩兄的博士呆了呆,不知为何兰亭溪会说这一番话。
“韩兄,这些监生乃是日后我大吴栋梁,切记君子如玉,重在温良二字。”兰亭溪说罢,便转身离去,只剩韩博士一人躬身相送。
次日,礼部尚书兰亭溪宣德殿死谏,其长子兰戌一身白衣缟素为父抬棺立于宫门。
弹劾西凉王十大不赦之罪!
礼部尚书兰亭溪、春秋之后世间第一风骨,死于永隆初年秋。
愿以身死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