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奏疏就值得玩味了,前几日休沐之前,章让才将对西凉的粮饷供应截停,但旨意肯定还没有到西凉王府,甚至至少要等到月底交接之时才知道,可如今这才几天,西凉王的乞罪折子居然已经摆在了皇上的案头。
而第三封奏疏也就是最后一封奏疏乃是朝廷探子传回的消息,就在莫通山这封乞罪折子递上来的同时,莫通山同时抽调尹州、肃州、甘州、以及边疆各镇攻击八万重骑军至塑方、凉州两地,同时除各地守将,西凉所有将领已在凉州王府集结。
章让看罢,青筋暴起,大怒道:“莫通山好大的胆子!”
而周启的神情却很淡然,不悲不喜的说道:“首辅大人觉的,莫通山真要反?”
被周启这么一问,章让马上冷静了下来,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番,说道:“回陛下,的确不像。”
“说说看。”周启又拿起一份奏章,边看边问。
章让缓缓道:“首先,莫白莫紫可还在中原腹地,就凭那一万三千轻骑军可护不住这两位的项上人头。”点了点头,周启轻抬了一下下颚,说道:“继续。”
“其次,看看集结八万重骑军,先不说能不能打下长安,打不打的下潼关都是回事。最后……依臣看,时候未到。”章让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他西凉王还没有道理来造反。”周启背过手去,冷笑一声,说道:“他莫通山凭什么造反?此时正值盛世,除却他边关铁骑,几个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卖命?”
周启接着说道:“所以,他这次这八万兵马不过虚张声势,逼朝廷供他粮饷而已。西凉王历代积累,家底丰厚不假,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但他现在可还不愿掏这几十万边军的饷银。”
周启眼色突然一冷,盯着章让,吓得章让连忙跪倒在地。
周启居高临下的俯视章让,将手中的那个奏章扔到了章让面前,冷声道:“这,才是朕叫你来的事情。”
章让一看此疏,名《弹劾李后私涉朝政疏》,章让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楠楠问道:“这……这是何人所奏?”
周启冷着咬了咬牙,怒道:“前几日不知是谁摆在了朕的案头,是兰亭溪那个老匹夫!”
周启甩了甩袖子,大怒道:“这个老东西,撕破了和西凉的最后一张脸,还死谏!死谏!传出去朕的脸面何在?逼死君子良臣的骂名史书上都要给朕记上浓浓一笔,现在呢?死了都不让朕安生,也不知道是何时写的,又是谁摆在了朕的案头上!真的后宫他都要管上一管吗?”
周启打开一看,果然是兰亭溪的笔迹。
章让也不知怎么出的宫,恍然的听完陛下发了一通火,便出了殿。
章让知道皇上为何如此震怒,无论如何,千不该万不该牵扯到皇后身上,就算皇后此次事做错了,那也是家事,至于是谁拿出了这份居心阔测的奏疏摆在了陛下的案头上就值得深究了。
章让没看错的话,这封奏疏应该早早就写好,只不过时机未到,兰亭溪一直没有谏言而已,那这人会不会是兰戌呢?
章让有些头痛,陛下此次召见他难免没有敲打之意,自己那次和兰戌联手痛斥皇后的事情恐怕已经被皇上在心里记上一笔了。
叹了口气,章让也无心去管皇后如何干政了,此次关于西凉王的事情,皇后刚刚伸手便被他和兰戌打了回去,那下次皇上会不会阻止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日后到底会怎样。章让回身看了看雄伟的大殿,心中略有疲乏之意,无论是为直官、为良臣、为文人、为君子,他都有些累了。
可又能如何?只得在其位谋其政,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他章让一辈子都记得父亲临死前跟他说的那句话: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