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只是一瞬间,黑夜便再次降临大地。王直从储物柜里爬出来,直接上了楼。
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王直记得在沉睡中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电话曾响过几次,但他并没有办过来电显示,没办法知道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
会是她吗?
他摇了摇头。他可以想象,她会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是那个在她身边让她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他本来应该一手操办所有的事情,安慰开解老人,照顾好孩子们,让他们从痛苦中尽快解脱出来。
但是他不能,他没办法做到。
他甚至没有勇气在白天走出那个可笑的柜子,走出那个让人作呕的角落。
而且,难道这一切痛苦不是他亲手造成的么?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面对那些伤心欲绝的人?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只能带给别人痛苦和绝望的怪物。
走吧,离开她们吧。一个声音忽然突兀的从他心底高声说道,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他的心房。
不。他痛苦的回答,但那个声音却更加坚定地说着。
你必须离开,越快越好。你已经成了一个你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物,如果你还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你还会伤害到那些你深爱的人。
“可是,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他歇斯底里的叫道,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脆弱。
也许吧,可是,会是什么时候呢?一天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在这以前,你要去怎样解释这一切?你要怎么面对她们?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她们吗?
他无言以对。
走吧,这对大家都好。也许不久以后你就能找到办法,到那时候你再回来。
好吧。他点了点头。
我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他把女儿的衣柜搬回房间,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放回去,然后打开大衣柜慢慢收拾着衣服。几乎每一件衣服能勾起他的回忆,这让他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些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要带的衣服和用品不多,旅行箱还没有放满。他想了想,把桌上的全家福和女儿常常抱着入睡的小熊也放了进去。
没有留下任何讯息,他把满是血污的衣服打了个包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提着旅行箱。
他走到门口,伸手去关灯,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处在黑暗当中。于是他自嘲的笑了笑。
他走了出去,最后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王直给自己选定的藏身处在城东,离岳父家不远。那里原本是公司的一个分厂,后来公司调整经营方向,那里就荒废了下来。王直几年前曾去那里调研,大概有4亩地的厂区空空荡荡的,四处散落着垃圾,平日里只有一个老头看着。
对于一个新晋吸血鬼来说,那里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王直从屋顶上的破窗户爬进了厂房,然后随意的在厂房里徘徊着。厂房里到处是厚厚的灰尘老鼠和蝙蝠的粪便,厂房大门的上的锁已经完全的被锈蚀了,由此不难推测那个老头从来不进厂房巡视。
他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地下的房间,四面墙都是水泥的,只有一道厚重的铁门,里面散落着几个空的铁架子,看起来应该是以前的冷冻室。难得的是里面并不潮湿,于是他满意的把行李放在了这里。
也许是白天得到了久违的安眠,王直感到自己精力充沛,干渴和饥饿的感觉也并不强烈,于是他扩大了自己的巡视范围。他随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角钢,把它拧成麻花,随后又将它扔在地下。他轻松的跃到足有5米高的行车上,以极快的速度在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上一圈又一圈的奔跑,然后又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昨天晚上他无意识的体会到这全新身体的速度,而现在他则更加清晰的了解了自己的能力。
门口的狼犬远远的吼了一声,王直轻松的跃过大门,然后顺着墙边阴影向它走过去。它随即夹紧了尾巴,畏畏缩缩的把自己藏到了大门后面的缝隙里,轻声的呜咽着。王直没有管它,而是在阴影里窥视着值班室。老头应该是喝了酒,靠在床上一边哼着曲儿一边看着电视,显得怡然自得。于是王直向那条狗走了过去。
它极力的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王直从来没有见过一条狗的身体能够蜷缩成那样,他忽然觉得很可笑,于是猛地张开嘴,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汪呜呜呜呜……”狼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老头连忙披着衣服走出门来。他奇怪的拍了拍自己的狗,却发现它并没有受伤,只是缩在角落里不停的颤抖着。老头疑惑的站起来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又转过头来看看狗,纳闷的挠了挠头。
王直站在传达室顶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下面那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比蚂蚁更高贵。他卑微的生命就在他一念之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一秒钟内咬破他的血管,或者是把他的脖子拧断,又或是把他一块块的撕成碎片,让鲜血四处喷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