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完,久久没有动静,暮云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看向皇上:“陛下,属下觉得,沈才人的目的,真的只是为苏老将军洗刷冤屈而已。”
皇上抬眸看向暮云:“朕有说过,她有其他的目的吗?”
暮云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只是嘴里却嘟囔着:“那您还让我跟踪人家。”
皇上挑眉看向暮云:“怎么?你在为她打抱不平?”
暮云连忙低头:“卑职不敢。”
皇上冷哼一声,暗忖这沈颜回本事了得,能让自己身边的人,也为她说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沈颜回这人没有那么简单,起码绝不会单枪匹马一个人,就胆敢做这些事,排除了右相的嫌疑,她肯定背后还有其他人!”
暮云闻言,却奇怪地看向他:“皇上,你一开始不是打算解了毒就杀掉她吗?现在改主意了?”
皇上动作一顿,沉吟半晌,开口道:“如果真的能查出这人背后的势力,可以为我们所用,那自然可以留下,如果不能……”
暮云看着皇上闪烁着杀意的眼神,脑子里回想着的,却是那晚皇上被揍时的惨叫声。
他觉得,陛下能不能杀了沈颜回,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沈颜回在家里呆了很久,还是周氏担心皇上发现,将她赶出来,她才舍得回来。
来到玲珑阁门口,却发现皇上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想了想,飞身上了二楼,推开二楼的一扇窗,对着里面端坐在桌子旁的身影打了个招呼。
“皇上,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皇上看到突然出现的沈颜回,也没有惊讶,只是面无表情道:“酒瘾犯了,睡不着。”
沈颜回抬起手来,晃了晃手中不知哪儿弄来的酒坛,对他道:“如果睡不着的话,一起出来赏赏月吧。”
说完,便率先一个人跃上了屋顶。
她在屋檐上坐定,玲珑阁和鸿跃楼都是三层高,坐在玲珑阁的屋顶,可以看到很多远处的风景。
不一会儿,皇上也坐了过来。
沈颜回将手中的酒坛递给皇上:“皇上尝尝这酒,这可是玲珑阁的特色,梨花酿。”
皇上接过酒坛,却没有往嘴里送。
一直以来,周围的人都是拦着他喝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将酒递给他。
沈颜回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笑道:“放心吧,这酒度数低,少喝一点,不伤身的。”
皇上接过酒坛,喝了一口,入口醇香,回味还有些甘甜,确实是好酒,待想再喝,却被沈颜回一把夺了过去。
沈颜回仰头,自己对着酒坛,仰头就是一口,有些酒水顺着嘴角流下,她也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抹掉。
皇上没有因为她的举动生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从沈颜回出了宫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虽然她在自己面前从没有什么礼仪可言,但在别人面前,言行举止、行为规范,都和宫里的女子一般无二。
然而此刻的沈颜回,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自然洒脱,完全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倒像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这样的沈颜回,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突然开口道:“其实,你不适合宫里的生活。”
沈颜回愣了一下,她苦笑着摇摇头:“过什么样的生活,哪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如果我可以选择,我想做府里什么事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大小姐,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到了年龄,就找一个踏踏实实的人嫁了,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皇上看向远处的月亮,感叹道:“是啊,这样的日子,谁不向往?”
“其实在我十岁之前,我过得便是这样的日子,外公教我练武,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娘亲教我读书识字,我每次都昏昏欲睡,后来娘亲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说‘你快点长大,去祸害你未来夫君的吧,不要在家里天天气我。’”
沈颜回想起这些事,脸上还是浮现着幸福的笑容,可是,这笑容在她脸上渐渐淡去。
“可是,自从我八岁那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暮色沉沉,月光如水,在这静谧的夜里,在这酒楼的屋顶上,沈颜回第一次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
她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尽管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还没有坐上现在的位置,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入仕的探花郎。
可是她的外公在朝中的地位却非常高,那时他们一家还没有分家,还是住在外公家里,她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尽力躲避着要教她练武的舅舅,和要让她读书的娘亲。
没错,她天生皮懒,这两样都不是她喜欢的,所以她常常躲到父亲的书房里,藏到桌子底下。
那时的父亲十分宠爱她,每当娘亲和舅舅找过来的时候,都会帮她打掩护,将他们骗走,然后她就会心安理得地赖在父亲的书房里一整天。
那时的她,完全不担心自己什么也不会,长大之后嫁不出去,凭着外公和父亲的地位,她都什么都不用担心。
然而八岁那年,外公和舅舅领兵出征,她们也从将军府里搬了出来,从那年开始,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