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扶屿,境况却与阿饱全然不同。
正合目调息的扶屿,忽然感到体内一股股烈焰逐渐暴躁起来。
眉心一拧,扶屿立刻意识到,体内的无炎之焰又开始蠢蠢欲动。
但如此寒天雪地的环境下,无炎之焰定不会自行发动。
思及至此,扶屿倏然睁开双眼,环视四周。
“谁?”
仍是方才那道声音,桀桀怪笑了一阵,有些略带可惜地开口。
“美娇娘一番情思付诸东流,可惜呀可惜。”
扶屿并未在意话中何意,只冷漠地瞥了眼虚空。
“就是你在作怪,将我困在此地?”
那声音恶趣味地调侃着:“不错,少年仙君,想要从这里出去也可以,只要你亲手杀了你对面那名女子,我就放你出去。”
扶屿微一皱眉:“为何?”
“为何?”那声音仿佛在半空中转了几道弯,桀桀大笑:“我就是喜欢残破的痴男怨女纠葛。”
扶屿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换一个,这女仙我还有用。”
那声音啧啧几声,惋惜道:“可是,在我这里,什么条件都更换不了呢”
“想要出去,就杀了她吧!”
话音落下,一把黝黑的匕首静悄悄的浮现在他的面前。
闻言,扶屿轻轻叹了口气。
“好。”
毫不犹豫,毫无怜惜。
少年仙君一把握住匕首,用力刺出,隔空穿透了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少女胸膛。
少女缓缓向后倒去,淡金色的血液渐渐蔓延浸透了身下冰冷的雪。
扶屿轻轻叹息一声:“可惜了这血。”
那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也震惊于眼前之人的无情。
随后,又不甘地冷哼一声,一阵寒风席卷了这片空间。
扶屿只觉眼前一晃,自己忽然来到了天宫外。
漫长且一望无际的登天梯上,是厚厚的棉云舒卷。
而棉云之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那儿。
扶屿突然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
那高高的神影降临,金色的双目中无一丝波动,语气淡然。
“罪臣之子扶屿,其父之罪不可恕,莫要辜负海后的遗愿,继续试图挑战本神的耐心。”
扶屿瞧见年幼的自己,眼中含泪,低泣着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阿屿听闻,天宫天条有列,若卸去周身灵力,以膝登天梯,其情感天地,可获神恩,免死罪。”
“阿屿无法眼睁睁看着父神魂飞魄散,求神仁慈,让屿一试。”
那道神影不为所动:“不可,你体内无炎之焰尚未沉静,若引动爆发,将是三界大祸。”
年幼的扶屿急忙道:“阿屿起誓,定然不会让这邪火作祟,若是引动了”他一咬牙,小小的脸上布满坚毅与决然:“阿屿愿与此火同归于尽,决不让其脱逃!”
登天梯的最高处人影模糊,扶屿却忍不住眼眶湿润,一瞬不眨地凝望着。
“既如此,其孝感天地,便赐你一试之机。”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遥遥登天梯的尽头,一柄雪亮锋利的神剑悬于那道人影的头上。
阿屿双目瞪圆,紧紧攥起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限你百日,越寒雪,登天梯。若晚上一刻,帝剑便挥上一刀。”
“海神的性命,全握在你一人之手。”
神影消散,天梯上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每一个台阶上都生出了密密麻麻的,锋利又尖锐的冰刺。
望着最高处那柄高悬着的,仿佛随时都会一个不慎掉下来的神剑。
幼小的扶屿甚至连眼泪也来不及掉上一颗,全力冲到了天梯前,狠狠跪了下去!
冰寒刺骨是什么样的感觉,扶屿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的鲜血以及皮肉,都一点点碎烂在无数锋利的冰刺上,最后缓缓流淌成河。
百日转瞬即过。
望着犹如天堑的距离,幼小的阿屿颤抖着拖动着早已溃烂无知无觉的双腿,艰难地往上攀爬着。
小小的手掌伸出,冰寒早已冻僵了指节,握不住那锋利的冰刺,自己便用力将手掌硬生生按向那尖锐的冰寒!
任由冰刺穿透自己的掌心,以此为支撑,带动早已断裂的双腿向上挪动。
手掌也被洞穿,那就靠身躯
麻木地攀爬着,渐渐失去意识的小阿屿,忽然瞧见顶峰的那柄神剑神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
“啊!”
一道熟悉的痛呼声穿透心肺,随之一截手臂飞出,顺着无数道天梯缓缓滚落在自己面前。
那只健壮有力的手臂,曾经亲自握住自己的,一点点教会自己习字,也教会自己仙法。
“父神!”
幼小的扶屿凄厉的大喊着,双目几欲泣血,撕心裂肺地向上疯狂攀爬着。
“够了!”
扶屿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额角的青筋不时地跳动着。
他忽然起身,眼如利剑直冲向虚空的某一处,怀中一闪,随后一枚尖锐的利器狠狠刺入虚空之上。
“可恶!你怎么可能破开我布置的幻境?幻境全部由你们心中所想所化,如此真实,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你勘破!”
那道怪声震惊之余,全是愤怒与难以置信。
扶屿轻轻落下,飘逸的衣袍随之沉落。
他冷然道:“没什么不可能,从一开始不过就是陪你演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