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一样,李云天在扬州城的酒楼设宴给潘兴民、张韬和秦克接风洗尘。
所谓物是人非,虽酒楼是同一家酒楼,甚至雅间都是上次的那一间,而且席间李云天依旧谈笑风生,可潘兴民三人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笑容显得颇为勉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们绝对不会来蹚两淮盐道这淌浑水,天知道这件事情会如何收场。
酒宴结束后,李云天在两淮盐衙门向潘兴民三人介绍了扬州城目前的局势:两淮盐道的大官吏和盐商总会的大盐商已经悉数被抓,不少涉案过深的案犯家中已经被查抄,查出了巨额财富,由于数额巨大因此具体价值是多少还未统计出来。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得知李云天将两淮盐道给一锅端了后,脸上纷纷流露出无奈的苦笑,李云天这是摆明了要将两淮盐道置于死地,陈文仁挑衅李云天简直愚蠢之极,否则两淮盐道岂会遭此大难?
而随着盐商总会的盐商被打入大牢,整个江南商界随之被震动,盐商自大明立国其就独占了江南商界半壁江山,谁能想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竟然顷刻之间就轰然倒塌。
这使得江南商界的格局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剧变,已经与盐商总会形成分庭抗礼之势的九州商会趁势跃居到了江南商界霸主的地位,并且加大力度抢占江南市场。
盐商之所以是大明第一商会,不单单因为他们从事盐业贩运,而且还涉及布料、瓷器、茶叶等其他生意,因此这次盐商总会遭遇此大劫彻底打乱了江南商界的秩序,而早有准备的九州商会则以迅雷不及而掩耳之势填补了江南商界由于盐商离去所造成的空缺,将粮商总会和布商总会的商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所以,九州商会是此次两淮盐道事件中的最大受益者,他们由于清楚那些盐商此次在劫难逃,故而全力抢占那些盐商名下的生意,而粮商总会和布商总会的商贾则由于不清楚形势而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错失了扩张的良机。
十月十二,李云天在两淮盐道衙门升堂问案,以两淮盐道巡盐正使的身份担任主审,谢恒和韩亮以两淮盐道巡盐副使的身份担任陪审,潘兴民、张韬和秦克则以三法司堂官的身份监审。
单从此次两淮盐道案子的规格上来看,已经是大明级档次的审案。
除去皇帝御审的案子外,称得上大明级审理的案子规格有两种,最高的是九卿会审,其次就是三法司会审。
九卿会审指的由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寺卿和通政使司通政使九大部院衙门主官参与审理的案件。
三法司会审指的是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堂官参与审理的案件,其中又分为两种档次:
最高规格自然是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尚书这样的三法司主官亲审的案子,其次是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大理寺左右少卿和刑部左右侍郎这样三法司辅官审理的案子。
虽然大明的中央机构分为行政级别相同的京师部院衙门和南京部院衙门,但京师部院衙门才是大明的中央机构,故而九卿会审和三法司会审的官员指的是京师部院衙门的堂官。
不过,因为南京部院衙门的堂官的级别与京师部院衙门的堂官相同,只是职权不如对方,故而南京各部院衙门的堂官在特定的时候也可以行使“九卿会审”和“三法司会审”的权利,其规格、效力与京城各部院衙门堂官参与审理时一样。
因为大明迁都也才十来年,故而南京部院衙门的官员还没有机会取代京师部院衙门来进行“九卿会审”和“三法司会审”,而京师部院衙门也不会放弃如此重要的权利。
此次南京三法司衙门之所以能“幸运”地被李云天用公文请来扬州监审,行三法司会审之实,完全是因为李云天想要速战速决,在惊动京师官场之前将两淮盐道的贪墨和私盐一案审理清楚,届时他只要忙善后事宜即可,而不用与京师六部正面对抗。
一旦两淮盐道的贪墨和私盐一案形成定局,那么京师六部自然就会将精力转向与李云天讨价还价,以求妥善处理此案,避免内阁过多干涉进而牵连太多的六部阵营官员,否则他们将失去在朝堂之上的主动,史无前例地被内阁压制住。
也就是,李云天到时候将会成为内阁和六部之间的缓冲地带,极力调解双方之间的矛盾,避免六部阵营受到重创,毕竟宣德帝希望看见内阁和六部在朝堂上成为均势,而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进而形成独揽朝政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