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武侯,你瞧瞧,朕的手中刚有了些银子,京城各部和地方衙门讨要钱粮的奏章就一道接着一道,得一个比一个凄惨,一个比慷慨激扬,好像朕不把钱给他们就是不体恤民情!”
五月底的一个上午,宣府城都指挥使司衙门后院的一个庭院的凉亭里,宣德帝将手中的奏章往面前的石桌上一甩,苦笑望向了躬身坐在一旁的李云天,笑容里充满了无奈。
李云天在两淮盐道贪墨案中收缴了数以亿计的财物,自然使得京城各大衙门和地方府衙眼红,大明户部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财大气粗过,因此纷纷上奏章请求宣德帝拨付钱款,理由各种各样,包括修桥铺路、赈灾济民等等,而且皆夸大其词,目的只有两个字――要钱!
按照常理,这些上奏请拨钱款的奏章所需要的钱财要由户部往下拨付,可如果将这些奏章需要的钱财数字加在一起,不要户部应予的那几千万两财物无法应对,即便是把宣德帝的内库和讲武堂所占款项加起来也远远不足。
其实,那些上奏章的衙门也没想到宣德帝会悉数下拨钱款,反正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大家都上奏章要钱的话谁不上奏章岂不是成为了傻子,万一朝廷下拨了钱款呢?
况且即便是朝廷没有全额下拨钱款,仅仅有一部分钱款拨了下来那也是意外的收获。
不仅如此,朝廷有些人上奏章表示两淮盐道贪墨案所收缴的财物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希望宣德帝将那些财物悉数交由户部下拨,以解决各地衙门因为资金不足所造成的窘境。
更有甚至,一些官员认为讲武堂获得那两成五的财物与法不合,按照朝廷的流程应该由户部将欠款等拨付给交趾、广西总督府才对。
除了文官外,武将们也纷纷开口要钱,再怎么各卫所的衙门也有数十年的历史,也该修葺一番,而且各卫所平时都是自给自足故而产生了不少财物赤字,也需要朝廷来进行贴补。
自从两淮盐道贪墨案审结后,宣德帝就被文武百官请拨钱财的奏章所困扰,使得他不厌其烦可又无可奈何。
“皇上,此乃人之常情,皇上勿需放在心上。”李云天自然清楚宣德帝每天被那些要钱的奏章所烦,于是微笑着道,“依臣看来,这些奏章很多都是随大流而已,真正需要朝廷下拨钱款的不过一两成而已。”
“镇武侯,朕看了交趾布政使司的奏报,除去各项支出外,交趾布政使司去年的收入高达两百万银子,着实出乎了朕的预料。”宣德帝闻言笑了笑,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饶有兴致地望着李云天,“你告诉朕,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使得交趾一年有如此多的结余?”
宣德六年,交趾布政使司向朝廷上交税银三百万两,其中户部的国库和宣德帝的内库各得一百万十万两,交趾布政使司的年收入结余两百万两,着实出乎了宣德帝的意料,万万想不到交趾竟然能收到如此多的税银。
“皇上,臣在交趾推行摊丁入亩后使得大量乡民得以迁入城镇谋生,使得当地商业有了充足的人手,得以令农业和商业相辅相成。”
李云天早有准备,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后道,“另外,臣给当地府衙的官吏定下了一条升迁标准,政务优者升,政务劣者降,而税收是其中重要的参考。”
“镇武侯,怪不得有人你一心钻到了钱眼里,斯文扫地,这也幸亏交趾是蛮夷之地,否则少不了引发众臣的弹劾。”宣德帝闻言先是了头,随后向李云天笑道。
李云天在交趾选拔官员与大明两京十三省不同,根本不是看那些官员的文章做得如何,而是看起从政的能力。
而且,交趾的官员体系也与大明不同,所有官员全部出自讲武堂下辖的六大学院,故而皆是武官出身,因此从某种意义来来交趾的百姓可以全部都是军户,与辽东都司和万全都司的境况类似。
但交趾又和辽东都司、万全都司不同,不单有都司还有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其地方衙门的运作与两京十三省的衙门无异,可谓大明省级衙门中的另类。
随着交趾这套政务体系的运转,李云天在朝廷中也有了一些非议,并不是他把交趾的官员都换成了讲武堂六大学院出身的武官,而是他将地方官吏的政绩与税收相结合,被大明的一些士大夫看成是沾染了铜臭气,有辱斯文。
本来,交趾是地处偏远的蛮夷之地,而且实行的又是军事管制,士大夫们对李云天在交趾的所作所为虽有微辞但也没有觉得不妥,毕竟交趾的官员都是武官,再加上文官们本来就蔑视武官,他们才懒得理会此事以免跌了身份。
由于李云天还执掌着广西的军政大权,去年有一批尸位素餐的地方官因为碌碌无为被他给拿下,上报吏部后罢免了官职,故而那些地方官在不满之下就开始造谣,污蔑李云天在广西地方上为了钱财横征暴敛,他们因为不忍对百姓征税进而得罪李云天导致丢了官。
这件事情不久前传到了宣德帝的耳朵里,宣德帝对此是不屑一顾,他很清楚李云天的为人,自然不相信市面上的那些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