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
宣德帝倚坐在暖炕上的一个金黄色的舒适软垫上,用雪白的手帕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着。
房间里,张辅、杨士奇和蹇义等大臣坐在圆凳上,一个个神情关切地望着他。
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英轻轻地抚着宣德帝的背部,双目满是焦虑和担忧的神色,去年宣德帝从饮马河逃回大同城的路上受了风寒大病了一场,由于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好利索。
与去年出征时的意气风发相比,而立之年的宣德帝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不仅面容憔悴,而且眼神中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鬓角处竟然泛出了丝丝白发,可见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舒心,一直被前方的战事所困扰。
“诸位爱卿,朕意已决,决不当割地赔款的皇帝,因此议和之事不要再提及。”咳完后,宣德帝扫了一眼手中的手帕将手帕攥在了手里,神情严肃地向在座的重臣们道。
“皇上,此次蒙古人来势汹汹,而我大明军队主力被阻在居庸关和山海关外无法挥师救援,来年蒙古人必定攻打京城,倘若京城有失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臣恳请皇上先行议和,以确保京师安危。”
听闻此言,杨荣率先站了起来,冲着宣德帝一拱手,躬身沉声道。
“皇上乃万金之躯,北直隶现在形势危急,依臣之见皇上应南狩金陵,不宜身处险境。”随后,杨士奇也起身劝道。
“臣附议!”胡滢和几名文官跟着开口,表明了议和的态度。
“皇上,如今我守城将士万众一心,忠国公、义国公和镇武侯正在万全和辽东与蒙古人激战,如果现在与蒙古人议和会使得我军士气大伤,将万全和辽东拱手于人。”
张辅见状连忙表示了反对,神情严肃地向宣德帝道,现在蒙古军队还没有攻城就跟他们议和,与不战而降有何分别,届时大明的威严何在?
“臣等附议!”在场的几名勋贵自然站在张辅一边,郑重其事地向宣德帝表明了态度。
蹇义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又要爆发一场争吵,围绕主战还是议和朝廷里近来吵得不可开交,双方公公有理,婆婆有理,谁也无法服对方,搅得京城官场上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实话,大部分的官员私下里还是支持议和的,毕竟很少有人想要跟京城共存亡的,如今大明还有大片疆土,完全没有必要在京城与蒙古军队死磕,即便是与蒙古人划黄河或者长江而治那么大明也有不少疆土可以治理,以后可以积蓄力量进行反击。
只不过如此一来大明的威望和宣德帝的颜面就要受到很大的损害,大明自洪武皇帝和永乐皇帝建立起来的天朝上国形象在那些藩属国面前讲土崩瓦解。
宣德帝的眉头皱了皱,再度用手帕捂在嘴角轻咳起来,他当然知道在京城坚守会有危险,可是为了大明的声威不能毁在他的手里,同时也是避免史书上他是一个不战而和、割地赔款的皇帝,唯有守住京城,毕竟现在还没有到非议和不可的地步。
“太师,虽然居庸关已破,但是紫荆关仍在我大明的手中,可即便如此忠国公还没有挥师从紫荆关救援京城,如此看来万全都司战况堪忧。”
果然,杨荣见张辅反对议和,冷笑着望着他道,“既然连近在咫尺、有着近二十万大军的万全都司都无法救援京城,那么被挡在西宁堡的辽东都司更是无法前来解围。”
周征没有从紫荆关入关救援京师一事引起了朝堂上不少官员的非议,很显然距离京城最近一支援军就是万全都司的明军,至于辽东都司,虽然李云天接连打了三个胜仗逼得蒙古军队处于守势,但在朝廷里的官员看来辽东明军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无法与辽东的蒙古军队相提并论,短时间内很难击败辽东的蒙古军队。
毕竟,在李云天赶到辽东的时候辽东都司的军队已经一败再败,被分割包围在几座孤城里,即便是李云天再有能耐,也没办法使得那些败军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脱胎换骨。
至于李云天在给宣德帝的奏章里提到的招揽而来的女真兵、蒙古兵和朝鲜兵,则被京城的那些文武官员们给无视了,很显然他们都不认为大明要靠女真兵、蒙古兵和朝鲜兵打仗,更想不到李云天竟然能收编如此多的异族军队,故而并不看好辽东都司比万全都司先给京城援助。
“杨大人,此言差矣,忠国公之所以没有驰援京城,是因为蒙古军队已经做好了在路上伏击万全都司援军的准备,蒙古骑兵在京畿地区可以策马驰骋,一旦双方交战将给我军带来重大伤亡。”
张辅很显然不同意杨荣的法,作为一名金戈铁马数十年的老将,他深知周征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并没有急于救援京城以避免跟蒙古军队在野外交战,否则万全都司的明军必将遭到蒙古军队的重创,因此神情严肃地转向宣德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