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成欠佳?”李云天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据本网所知,从宣德八年开始南方的粮食就一直丰收,何来的收成欠佳?”
“这……”赵洋没想到李云天对粮产如此了解,脸色顿时再度变了变,一时间无言以对。
其实,所谓的收成欠佳只不过是赵洋的一个托辞而已,实际上是定海卫所属军户的军田被卫所官长以及地方豪族所侵占,导致大量军户失去了耕田而只能租种土地,与佃户无异,因此自然得不到多少口粮,不得不想办法填饱肚子,故而操练自然也就被荒废。
虽然浙江都司每年都会到定海卫进行视察,可这只不过是一个枯燥乏味的流程而已,每当这个时候赵洋都会临时组织一批士兵在校场上装模作样地操练,做给前来检查的浙江都司的人看,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有时浙江都司的人会去校场上看上几眼,有时因为喝醉了酒根本就不去校场,反正这种事情双方心知肚明,大家已然形成了一种默契。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情形并不仅只存在定海卫,大明各卫所皆是如此,是大明卫所部队战斗力下滑的最重要原因,那些训练不足、士气低落的士兵根本就无法上阵杀敌,到了战场上通常会惊慌溃逃。
土木堡之役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明军的战败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但训练不足是首要因素,否则数十万卫所大军岂会被瓦剌人追着屁股一顿猛打,最终竟然令正统帝被俘,丢尽了大明的颜面。
“卑职治下不严,请王爷降罪。”见赵洋哑口无言,罗勇心中苦笑了一声,跪在李云天面前沉声说道。
表面上看起来赵洋说的是定海卫的问题,可他口没遮拦地这么一说,已经把浙江都司给扯了进去。
浙江都司负责督察定海卫,每年定海卫的日常操练等事宜在浙江都司的记录中都正常,如今赵洋承认定海卫操练不足,那么浙江都司至少也是渎职之罪。
“传令下去,去定海卫。”李云天没有理会罗勇,向一旁的护卫吩咐了一声后转身大步离开。
现场的官员闻言随即蜂拥着跟在后面,私下里小声议论着,纷纷感到定海卫十有**可要倒大霉了。
罗勇怒其不争地狠狠瞪了赵洋一眼,起身快步追了过去,如果不是赵洋多嘴的话李云天岂会想到去定海卫视察。
赵洋知道自己这此闯了大祸,因此耷拉着脑袋急匆匆地赶去定海卫做准备,以迎接李云天的到来。
定海卫的驻地与市舶司相距不远,李云天很快就赶到,在赵洋的安排下兵营里的士兵已经悉数集中在了大校场里,等待着李云天的视察,现场一派沉寂,鸦雀无声。
李云天寒着脸在士兵队列前走动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些定海卫士兵虽然面黄肌瘦,眼神无光,但都是青壮年之辈,很显然里面不少人是定海卫临时从别处抽调过来充数的。
据李云天所知,南方各卫所的兵额通常缺额在三成左右,而且有不少老弱病残,可今天出现在校场里的士兵不仅人数上是足额的,而且还都是青壮年,摆明了就是专门来应对上司来人查验。
发现李云天面色不善,跟在后面的罗勇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其余的官员也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
“把花名册拿来。”在士兵的队列前走了一遍后,李云天向躬身走在身旁的赵洋说道。
赵洋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把几本崭新的花名册拿来交给了李云天。
“你确定,这就是本王要的花名册吗?”李云天翻看了一下,发现上面用以记录士兵信息的笔墨是新的好像干了没几天,于是合上了手里的花名册,神情冷峻地望着赵洋,他可以肯定这是赵洋后来伪造的。
“王……王爷,当日市舶司被袭后卑职就对卫所的士兵进行了整顿,从军户中新挑了一批人来入册,现在王爷手里拿着的正是本卫的花名册。”赵洋知道李云天怀疑花名册的真实性,连忙躬身解释。
“操练一下,让本王看看。”李云天闻言瞅了一眼赵洋,他知道赵洋说的是实话,把手里的花名册交给一旁的护卫后沉声吩咐道。
“王爷,请。”赵洋见李云天没有在花名册一事上纠缠,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躬身向李云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李云天和郑良等大员请上了点将台,然后快步下去安排。
由于定海卫的士兵中大部分都是新近召来的军户,只是被赵洋突击训练了几天而已,勉强能够听懂军事口令,至于这种大规模的操练从没有经历过。
因此,这使得操练的结果十分糟糕,校场中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形在赵洋几句口令后很快就乱了套,场中到处是像没头的苍蝇似地四处乱跑寻找各自队伍的士兵,声音嘈杂,混乱不堪。
见此情形,在场的官员们纷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们虽然知道卫所里有着不少问题,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连操练都操练不好,何来上阵杀敌?
然而,出乎人们意料的是李云天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并没有叫停操练,而是神情严肃地望着那些乱成一团的士兵,这使得人们心中暗自感到好奇,不清楚他心里是如何想的,竟然能忍受眼前得到这一场闹剧。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