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正火车站候车厅,姜兰搂着孩子哭得跟泪人似的,若非吴澄的哥哥嫂子和妹妹都在,前来送行的韩博、常彩燕和陈雨琳真不放心这对孤儿寡母上火车。
吴鑫抱着用黑布裹着的骨灰盒,用一口东山话哽咽地说:“韩局长,常警官,我没上过几天学,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不懂法律和那些大道理,就知道我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韩局长,我家就数我哥酒量好,您不信去我们老家打听,个个知道。喝一瓶52度的都没问题,38度的真是漱漱口,不可能是意外,更不可能自杀。”
……
不知不觉,一星期过去了,侦破工作依然没取得进展。
他们天天呆在消费如此之高的特区不是事,天天往公安局跑一样解决不了问题。
市局法医鉴定中心出具“死者、疑似死者妻子姜兰提供给疑似死者儿子吴海兵必须的遗传标记,吴海兵是死者和姜兰亲生子女的可能性大于9999”的司法鉴定,以及隆华分局刑警大队给他们开具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出具“肺组织内检出少量硅藻死前有溺水”的鉴定意见之后,韩博就让常彩燕做姜兰思想工作,动员她签字同意吴澄遗体火化。
刚开始她坚决不签字,想要一个说法。
“肺组织内检出少量硅藻死前有溺水”,在没有其它线索尤其证据的情况下,公安机关只能认定死者为溺亡。
尸体不火化会很麻烦,韩博便请画廊老板陈雨琳帮着劝。
陈雨琳很同情她的遭遇,想帮她把吴澄的三幅画卖出一个高价,甚至承诺万一拍不出去或拍出的价不理想,画廊会以每幅15万元人民币买下。
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接着往下过。
对她们这对孤儿寡母而言,陈雨琳绝对是“财神爷”,“财神爷”的话自然比公安有分量,吴澄的遗体就这么于昨天下午在隆华区的一个殡仪馆火化了。
隆华分局领导终于松下口气,如果她坚决不同意,尸体能在殡仪馆保存几年,她显然不会承担这笔费用,但分局一样没这方面的经费。
况且这具尸体已经把分局搞得焦头烂额,发现时尸体经过河水长时间浸泡,全身肿胀肥大,因为体内细菌繁殖产生出大量黄绿色腐败气体,使腹腔内压增高,在打捞过程中,那些气体与死者体液一起从喉头呕出喷了打捞民警的一身。
由于浮尸受河水浸泡变得极重,要四五个人才能完整地将尸体从河面抱上打捞船,尸体骨盆底受到压迫,直肠在受外力情况下,粪便又喷涌而出,给打捞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据说参与打捞的民警几天没吃下饭。
紧接着又当作一起命案侦查,参战民警跑多少冤枉路,走访询问过多少人,光经费就花掉好几万。
总而言之,这件事告一段落。
韩博回头看了看仍在抽泣的姜兰,一脸诚恳地说:“老吴,请你们放心,虽然现有证据无法确认这是一起命案,暂时不具备立案侦查条件,但我们公安机关会留意相关线索,一有消息就跟你们联系。”
“韩局长,这就拜托了。”
“拜托谈不上,这也是我们的工作。”
陈雨琳也走到姜兰身边,轻轻放下来时买的方便面、火腿肠和水果等吃的,轻声道:“姜大姐,卖画的事也请您放心,我已经联系了三个拍卖行,确定委托哪一家拍之后还要做点前期准备,尽我的能力往高处卖。”
“谢谢陈经理,孩子他爸欠的那些钱就靠这三幅画了……”
“我知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正说着,广播通知乘坐该次列车的旅客开始检票。
三人一直把他们送上月台,陈雨琳光顾着跟他们说话,却没发现常彩燕自始至终没开口。
回单位的路上,摇身一变为司机的常彩燕再也忍不住了,抬头看看后视镜:“韩局,这么安排合适吗?”
“不偃旗息鼓,不鸣金收兵,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韩博翻看着手机短信,仿佛说得是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
常彩燕当然知道领导想要的是什么,关键就这么鸣金收兵上级会怎么看他,下面人又会怎么想。
第一炮没打响,搞得灰头土脸,想想就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