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华区公安分局拘留所提讯室,刘海奇看着顾长浩心里直打鼓。
过去这些年因为赌博没少被抓过,每次都被带到派出所,公安抓赌不就是为了罚款吗,每次交点罚款便能回家,最长的一次也只是关了16个小时,从没来过这地方,还要像罪犯一样背监规。
“顾警官,徐警官,我屡教不改,我错了,我认罚,保证以后不犯,再犯剁指头!”
行政拘留手续都办了,进了拘留所还想走,开什么玩笑?
顾长浩瞪了他一眼,翻开笔录冷冷地说:“刘海奇,你的事不只是赌博,而是聚众赌博,知道什么叫聚众赌博吗?”
“一个人也玩不起来啊,不聚众怎么玩?”刘海奇忐忑不安地说。
真是一个法盲!
顾长浩彻底服了,低头看看笔录,“昨晚的赌局是你组织的吧?他们几个全是你打电话叫过去的吧?用你买的麻将机在你家赌,用你家的地方你家的电,不管输赢你每圈都要抽头的吧?”
这跟聚众赌博又有什么关系,聚众赌博和赌博又有什么区别,刘海奇糊涂了,挠挠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茫然。
“你不老实交代没关系,别人会交代。”
顾长浩翻看着笔录材料,慢悠悠地说:“昨天是被我们抓到的现行,还有我们没抓到的。上周二晚上也在你家,人比昨晚多,一共三桌,十几个人参赌,跟开麻将馆似的。输赢真不小,一场下来最多的赢十一万,输最少的也输得三万多。”
公安抓赌跟抓piao一样,不光算这一次的,以前的也追究。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嘴不严,居然什么事都外捅。
刘海奇恨得牙痒痒,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耷拉着脑袋装可怜。
“组织、招引多人进行赌博,从中抽头渔利,这就是聚众赌博。赌博违法不犯罪,情节严重的也就是罚点款,也就是行政拘留。聚众赌博就不一样了,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影响人们的生产、工作和生活,往往是诱发其他犯罪的温床,对社会危害很大,要予严厉打击,属于刑事犯罪!”
“刑事犯罪?”
“就是够得上判刑,”顾长浩从老徐手中接过《刑法》,翻到关于聚众赌博的条款,起身走到他身边,指着条文念道:“看看,《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零三条,以营利为目的,聚众赌博或者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开设赌场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打麻将还打出刑事犯罪!
刘海奇吓坏了,愁眉苦脸地说:“顾警官,我们就是在业余时间玩玩,全是好朋友,没开什么赌场,也不是以赌博为业。我有社保,有退休工资,我家有房出租,还有征地补偿,有正当收入,不靠赌博过日子,真就是玩玩……”
有几个钱就不安生过日子,整天赌,而且赌那么大,现在知道怕了?
顾长浩从未想过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他的情况也够不上聚众赌博,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老老实实回忆并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刘海奇,你不止一次被公安机关处理过,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警官,我坦白,不过除了没事打打麻将我没干过别的,也不知道别人的事。”
“放心,我只问你知道的。”
“顾警官,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再说日子还得往下过,左邻右舍,几十年的好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认罚,您能不能别为难我?”
没想到还挺讲义气,以为要问他以前跟谁一起赌过的。
刑警大队不是治安大队,对这些不感兴趣,况且当务之急是破命案。
顾长浩不想再跟他绕圈子,冷不丁问:“去年7月10号晚上你跟谁在一起?”
“7月10号?顾警官,我连上个月10号在哪儿干过什么都记不得,哪记得去年的事,”说到这里,刘海奇突然停住了,直愣愣盯着刚回到位置上的顾长浩,一脸惊诧地说:“7月10号,想起来了,老陈家姑娘好像就那天晚上死的,第二天早上去了好多公安,还找我问过有没有见什么可疑的人!”
“印象深刻?”
“前一天晚上还跟陈庆余喝酒,第二天他姑娘死了,被人杀了,能没印象?”刘海奇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又愁眉苦脸地哀求道:“顾警官,我们就是打点小牌,陪陈庆余借赌消愁,人姑娘死那么惨,案子到现在都没破,心里多难受?他就喜欢喝点酒打打牌,我们陪他打发打发时间,让他心里好过点。”
还特么“借赌消愁”!
顾长浩被搞啼笑皆非,敲敲桌子:“别打岔,好好回忆一下哪晚的事。”
“什么事,顾警官,你不会以为陈红是我杀的吧?”
这老家伙真会联想,猛地站起身,生怕被冤枉,不等顾长浩开口,站在后面的管教民警立马上前把他摁了回去。
“不是你干的你怕什么?”顾长浩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问:“10号晚上你在什么地方,跟谁在一起?”
刘海奇意识到不能太激动,不然不是自己干的都会被认为是自己干的,仰起脑袋想了想,紧皱着眉头回忆道:“那天晚上在川味饭店喝酒,陈光明请的客,头天晚上打牌他赢了,谁赢谁请。”
“请了哪些人?”
“我,陈庆余,崔二万,杨善佑,江国槐,好像就六个人。”
“光喝酒,没干别的?”
“吃菜。”
“有没有说点什么?”
村里死人了,而且死的是牌友的女儿,对7月10号这个日子刘海奇记得很清楚,酒桌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老徐递上支烟,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拍拍他肩膀:“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好,我好好想想。”
刘海奇苦思冥想了五六分钟,突然啪一声拍了下大腿:“想起来了,那天酒没喝好,陈庆余跟江国槐吵起来了,要不是我们拉着差点动手。”
就知道案发当晚有事情,顾长浩一下子来了精神,追问道:“他俩为什么吵?”
“陈庆余现在有钱,那会儿没钱,没钱还跟杨善佑去澳门赌,带去的钱输光了还借十几万高利贷。放高利贷的人找了一帮混混追着要,天天在他家门口转悠。陈庆余没办法,管我们借。”
刘海奇又接过一支烟,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接着道:“别人不敢借我们敢,毕竟一个村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房子和宅基地也值几百万。我借了,崔二万借了,杨善佑也答应借给他四万,江国槐不愿意借,还说了几句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