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眼睛迅速地亮了一亮,像个孩子般的欢喜,问道:“当真?”
看他高兴,我心里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笑眯眯地说:“自然当真。”
南宫律开心地正又要斟酒,突然停下,面色犹豫地问:“这酒杯你是从何处得来?”
我努力思索了一下,想起来好象是在南宫澈书架的一个格子里找到的,便如实说了。
这下,南宫律更犹豫了:“澈儿也是爱酒之人,这杯子之前我甚至从不曾见他拿出来过,可见是心爱之物……还是算了吧。”
“不碍的,王爷总在洛儿面前说起与七叔您亲厚不比他人,这杯子再珍贵也是个死物,哪里比得上我们的情谊,您尽管拿去。”
见我说得坚定,他也似是十分动摇,带着最后一点不放心继续问道:“那澈儿不会因此而苛责于你吧?”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心想我们现在都这样了,他还能怎么苛责我?嘴上却笃定地说:“不会的,王爷不会苛责我。”
说完,对面的南宫律面上竟浮出一丝不怀好意的揶揄神色:“不过也是的,看这满院的仆妇就知道了。澈儿以前最好美人,府里什么时候不是美婢环绕,暗香浮动,眼下为你竟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对你的宠爱了,哈哈哈哈。”说着,竟自顾大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讪笑了两声,赶紧借机劝他将杯子收下。
南宫律也不再推辞。
这一顿酒喝得十分欢畅,南宫律兴高采烈地一杯接着一杯,我也能陪则陪。直到喝光了那壶梅花醉,我又赶紧贡献了一坛上好的西凤酒才作罢。席间,谈古说今,论诗品琴,多是南宫律说,我听着,然后我发现这位看起来纯真清雅的王爷竟懂得颇多,甚至连很偏的天文数理方面均有涉猎。难怪那时爹爹提起时称他是个才学顶尖儿的人物。
只是……
“丫头,七叔今儿个跟你一见如故,以后就是你亲叔叔,有什么大事小情磕了碰了,只要你愿意来找七叔,七叔一定为你出马!”
看着眼前这个拍着胸脯保证的红脸男人,我忍不住掩嘴暗笑,这哪里还是那个雅致到极点的博雅王,分明就与街边的醉鬼无异,寻常醉鬼还没他这么多话呢。
我赶紧一迭声地应了是,把柳管家叫进来,好生交代了让他亲自把博雅王送回去。
看着那个跌跌撞撞的影子远了,我才在石凳上又坐定,给自己倒了杯酒。
原来我的酒量倒是不差。我细细啜着杯里的金黄液体如是想着,除了最开始有些微微的醺然,后面倒越喝越清醒了。
还好是这样,否则场面又不知道要怎样的混乱了。我好笑地想着最后南宫律搭着柳总管的肩膀结果两个人都被一个没看清的台阶狠狠绊了一下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对南宫律,直到现在为止,在心里我仍然固执地只喊他的名字,并不是因为还对他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相反,经过今天一席,就算原来存着的一些挣扎也尽数烟消云散了。跟他相处,很惬意,很轻松,有发自内心的愉快,但却只觉得亲近,并不觉得心动。之所以不愿意从心底喊一声七叔,则是因为一来最开始的印象太过深刻,很难一下磨灭掉,二来他也确实更像一位朋友和兄长,真要我把他当长辈,总觉得不搭调。
我又咽下一口酒,抬眼看看月亮,想大约南宫澈今晚也不会回来了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