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恹恹地睡了一整个白天,醒了之后心里总有些不安,连带着晚饭吃得也甚没胃口,小栗子一直在旁边陪着小心,我心下不忍,却也没什么精神气儿安抚他。
随着夜色的降临,有火光渐渐地升起来照在窗子上,我看了看,叹口气踏出屋去。
昨晚苏伯伯几乎一眼未合地观测了一整夜,奇迹到底是没有出现。
此刻的观星台周围已经绑满了火把,将整个高台映得光影摇曳,火光幢幢,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些腥臭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觉得……邪气冲天。
吸了口气,拾阶而上,台中已布上了以手臂粗的蜡烛和一些不知名的器件摆成的法阵,旁边还摆着一些瓶瓶罐罐,木剑之类的道具。那阵型看起来像是一个三连环,两个头顶上挽着髻的小童分别盘膝坐在两边的环中。苏伯伯和那姓弓的术士正站在一边说话。我刚在他们身旁站定,台下便传来太监的尖声通传,一身玄衣的皇帝出现在高台边缘。
几人倒头欲拜,皇上摆了摆手,径直走到那术士面前,问道:“道长,可都准备周全了?”
“回陛下,贫道推算过,今晚戌时便是本月最恶的时辰,是时用这三罡元天阵辅以贫道的符咒,必能将那恶象召唤出来。本这法阵效力只可维持一刻钟,但眼下既陛下在此,有真龙之气护佑,应可再延长些。然后,便全仰仗苏大人和王妃殿下了。”说罢,那术士目光扫向我们,眼神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一下,很是莫测。
“老臣必当全力以赴。”
“儿臣亦然。”我随着苏伯伯一道弯下身子去说。
又待了片刻,见时辰快到,术士拾起木剑踏进那法阵中间最大的一环。只见他先是含了一口血,右手拿起木剑在空中挥了几挥,一口鲜血喷上剑身,口中念念有词。那围成法阵的蜡烛的焰心竟都生生拔高了数倍有余,将两个坐着的童子完全遮住。然后那术士也盘腿坐下来,左手中掣起一座铜铃摇晃,一双眼睛缓缓闭上。
等待。
只有“铃铃”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高台上,我的心越发不安得厉害,像是要被那铃声攫住了心神。忽然铃声急促了起来,术士猛地张开双眼,大喝一声:“时辰到,布阵!”
火势又窜上来一些,不光是阵中的蜡烛,连周围的火把亦是一样,直接烧上半空,在顶端又微微地内倾,火尖上的蓝苗儿几乎相交,看起来就仿佛是这观星台的屋顶一般。两个小童的身体快速地旋转起来,他们所坐的圆环也转起来,变成了两颗灼灼的火球。术士举起木剑在空中划了个虚符,头顶上屋顶般的火焰急速聚拢,会聚到一点,突然化作了一道铜色光束指向天空。
这时,出现了。
即使不用望远镜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片苏伯伯口中曾出现过异象的星域里,白练般的银河突然扭曲,紫色的微茫再度升起,白虎七宿内几颗主星肆意流窜,最后排列成了一个同心圆,只一瞬又突然散开。然后再次流窜,排列,周而复始。那道紫茫就在排列成的同心圆中央,似乎是刻意吸引着众人的注意。我看着它,看着它,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同时那丝潜藏的熟悉感也再次浮出来……
银发少年的脸在眼前一晃而过,又一会,耳边似乎传来谁的呼喊,一声急似一声。
“阿洛,阿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