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有什么话要带给七皇子的,奴才倒可想办法传达。”约莫是见我低落,小栗子稍稍靠前来悄声道。
心里陡然划过一道光亮,仿佛在溺水中抓到了一根稻草,我复狠命抓住了小栗子,两眼发热:“小栗子,你能出宫对不对,带我出去可好,带我出去!”
我听到他抿嘴吸了口气,一双手搓了搓,为难道:“殿下,您可知您这莲华殿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偏偏又没有一个是自己人,实在是行不通。”
我怔怔地听着,手上已卸了力道,从小栗子身上掉下来。最后一根稻草在水里打了个转儿,跟着我一起沉了下去。
良久,我换了平静的神情,对小栗子道:“告诉七皇子,我想着他。”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顿了顿:“还是算了,什么都不要说了罢。”
我差点忘了,南宫澈是有夺嫡的野心的,也许甚至不止。然而,眼下的情况,他若还对我有几分情意,我这句话也许就乱了他的阵脚,一旦冲动行事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倘若……我咬了咬唇,强逼着自己想下去,倘若,我在他心中并无分量,那么我说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罢了。
想得通透,遂将头一仰,笑了笑:“小栗子,谢谢你来看我。”
“主子。”小栗子语声似泫然欲泣,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了半天,只道:“主子若有什么事,只管差遣小栗子。”
我淡淡应了声好,便让他退下了。
他一走,我便起身栓了门。任钱姑姑端了早饭,在门口好说歹说,硬是没有放她进来。如此,午饭便也没有吃。坐在闭合的窗下,按了按其实早已辘辘的肚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么,明明知道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明明苦的只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想赌一口气。就如同已经上了砧板的鱼,肚膛都被破开,却还是要打两下尾巴做垂死的挣扎。
叹了口气,拾起手边的册子,认真翻看起来。这一看,倒真让我忘了饥饿,约莫是南宫澈记不得那星座传说中的许多人名,便干脆全部用周遭的人名代替。狮子座写了二王妃,天蝎座写了南宫律,双鱼座——在十二星座的最末,他写下的是“洛洛”二字。
目光胶着着那两个字,竟想要从那字里看出些深意。不知他下笔时,笔触可有哪怕一瞬的柔软,心头又是否曾涌上一丝的怜惜。
不觉间就走向了外间的书案,往砚台里倒些清水,以手拈了松烟黑墨,细致研磨。想起小时候爹爹说过研墨亦是研心,果然,手腕一圈圈地转开去,看着水渐渐成了夜色,且浓且淡,缓缓晕开。心也随着那墨与砚之间钝钝的摩擦,逐渐变得安详而沉静。直至磨得浓稠黑亮了,才从架上取了一支狼毫,饱饱蘸了,笔尖的墨浓得要滴下来,我才想起还没铺纸。遂赶紧将笔斜在砚沿,找得几张上好的玉版宣来用镇纸压好。
因着自小没人贴身伺候,习字用墨从来都是自己准备,是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比之打包袱之时,不知熟练了多少倍。
再提笔,微微阖目,张开,轻点了点,下笔如飞。
涂涂画画,时间更是流水一样过去,直到屋内暗得已再看不清着笔之处,方才搁了笔。
舒展了舒展身子,迈过一地狼藉的纸团,走过去开了门唤道:“钱姑姑,晚膳吃什么?”
我几乎一天没吃东西,却并没有任何我所期待的动静。我早已想明白,就算是有什么,也不过是些强硬手段。皇帝不会因为我绝食就放我走,那跟让我饿死没有两样。
既然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自己就越发地不能轻贱了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