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你能来找我,看起来也甚好,并不像经受过折磨的样子。还能定下最好的客栈,代表身上不缺花销,程观也还好端端跟在你身边——应是,无事吧。”我絮絮叨叨地说完这一席话,其实却好像只是为了说服自己般,心里很不安定。
“诚如洛洛所见所想,无事。”南宫澈在我耳边叹道,那一声悠长的呼吸似比空气沉重,并不曾飘散了去,只沉沉落进了我的耳廓。我胸腔里惶惶地总有些不安,不过他既这么说了,我也不知再怎么问下去。
片刻的安静里只听见窗外风吹小楼,落叶簌簌。
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默了一默,他语声轻快地说:“刚好我们也可效仿二哥二嫂,趁此机会到四处走走。洛洛想去哪,我们先往西南边好不好?”
“西南边?”
“对,我们甚至可以到苗疆去看看,那里有不少奇异的风土人情,山水花草,你定然喜欢的。”
西南……苗疆啊……传闻,那里有东边日出西边雨,有青竹盖成的绿油油的山寨,有山水如画,有花开如云,甚至有比北方离头顶更近的天空,一到了晚上,星星仿佛伸手就能摘下……诚然,这画面让我很心动。
我苦笑了下,摇头道:“只怕你父皇容不得我等如此逍遥。”
“不会……”南宫澈话刚说到一半,突然一声尖啸携着凛冽的劲风直扑我的面门。我下意识地一缩身子,紧紧闭上了眼睛——那尖锐的力量却在我面前停下了,额发被其余力“倏”地吹散到两边,过了一会,又慢慢地垂下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见不再有别的动静,我将眼睛张开一条缝,只见一根两寸多长的铁钉样的物事正直直冲着我的眉心,被南宫澈以两指夹住了。正有些惊魂不定,南宫澈随后捞过一件衣服,三两下将我裹好,低声说:“躺着别动。”自己则就地一滚,滚到了窗户边上。
说什么来什么,说什么来什么,皇帝的人马出动了吗?我心里慌乱地想着,手指紧紧捏着被角,眼睛瞬也不瞬地盯住南宫澈。
果然,不到半刻,一个黑影轻巧地从窗台翻进来,脚尖一顿,轻敲了下窗棂。没一会,又一个黑影也翻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南宫澈猛地从窗下蹿起,昏暗中只见其手指疾动,夹带猎猎风声,招式在我看过去并没有什么花样,只于暗自捏汗中觉得他身姿若仙,一举手一投足间衣袂轻响,倒好看得紧。待回神过来,那二人却已被逼得步伐大乱,躲无可躲,片刻间,先前进来的那个已被制住,泥塑般直挺挺立在了窗前。后一个约是见己方落了弱势,竟虚晃一招,乘着空隙,又朝窗外跃去。
南宫澈也不再追,反倒快步走到桌前,打着了火将蜡烛点上,悠然坐下,烛火摇曳在他青色的薄袍上,褶皱间投下丝丝缕缕的暗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不言语,我心里便有些着急。
这时,房门被叩响了,程观的声音在门外轻声道:“主子。”南宫澈起身开了门让他进来。进门时,程观的头似是朝我这边扭了扭,然后又快速地转了回去,一垂首,向南宫澈报告道:“一共六人,除了从这间屋里逃脱的那个,其余人等,已全部拿下。”
“什么来路?”此时的南宫澈没有轻佻,没有温柔,没有飘忽不定,简单的几个字里是令人无法逼视的威仪和压迫感。
程观迟疑了下,附到南宫澈耳边低低说了。
这屋里忽视掉窗前那尊塑像,统共不过我们三人,如此小心,竟是怕我听到么?我凝聚耳力想捕获只言片语,终是徒劳了,只落得在那微如呢喃般的声音里昏昏欲睡。如果看得到,至少能从表情上得出些线索……望着那两人时而重叠时而分离的模糊面容,我在彻底坠入梦乡前依然不忘暗暗咬牙,决定天一亮就赶紧去催着羽山亦帮我治眼睛。<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