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永乐二年,京师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
被百姓诩为“保护神”的大将军叶清华刚刚以护国之姿将皇帝解救于一场猝不及防的逼宫,这原是莫大的功劳与荣光,叶清华本也领了赏,并于京城百姓的夹道欢呼中风光离京,岂料,不过数日,本已出城的军队,却又陡然折返,直攻城门。
不出三日,京城门破,百姓四散,昔日繁华,今朝不过一座空城。
唯一依然牢固的不过只剩那座红墙琉璃顶的宫城。****
而我,此刻正跪坐在床边,从铜盆里拧了热毛巾帮娘亲擦身。床榻上的娘亲眼睛紧闭着,嘴唇苍白,脸色几近透明,我抬起头来,将她的衣襟微微撩开些,白色的中衣底下立刻露出青紫的伤痕,一道一道交错过去,几乎看不清皮肤的本色。眼睛忍不住便含上了一汪泪,使劲眨了两下,将热毛巾轻轻,又轻轻地擦拭上去。
大军入城之后,南宫澈将王府辟给了叶清华做指挥据点,而出乎我意料的就是,遍寻不着的爹娘竟然就藏在军中。^^首发^^只是问起来叶清华对当日的情形却始终闭口不谈,只说在城外捡到他们二人之时,已是这番光景。我当时也仔细察看了爹娘的伤势,确是尽皆敷过药的,而且南宫澈凑近闻了一下之后,还悄悄告诉我,此药用得十分妥当,我才稍放下些心来。
也不知是伤势太过严重。还是身体虚弱地缘故。爹和娘都一直昏睡着,偶尔迷糊醒过来几次,也不大认得人。^^^^军中地大夫只说将养些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想不出别的法子,便也只能这般守在跟前照料着。
将娘亲全身尽数擦净了,我将衣带给她系好,便呆呆坐在床沿边上。隔着薄薄的衣衫,手指尖儿仿佛还能感觉到浮凸的鞭痕。一路徐徐滑行,遇到骨骼处,感觉指下的皮肤倏地紧缩了一下,心中顿时疼如刀割。另一只手不自觉地便紧握成拳,连指甲深深掐进手心也没觉出。
“洛洛!”南宫澈正好从门外进来,见状惊呼一声,连忙一步抢过来把我拽过去,将手掰开。^^首发^^鲜红的血液在掌纹之上漫流,我只觉艳得刺眼。却不疼。
南宫澈把我拉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熟练地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黑玉瓷瓶,用牙咬掉塞子。手腕一抖,白色的细细粉末便落在我地手心上。
“你这一只手已经被你掐得快烂掉了,换一只掐不行么?”南宫澈没好气地道。=首发=
我木然地看了看覆着一层白色的左手,淡淡答道:“这一只手要沾水,不能掐。”我将头扭过去一点,往南宫澈怀里靠了靠,小声问道:“你和叶清华商量得如何?何时攻入宫门?”
南宫澈拍了拍我,漫声道:“还没确定下来。须得从长计议一番,并不是一时快意便可为之的。攻破那道门容易,把皇帝拉下宝座也容易,可是然后呢,这事并不算完,不论谁来做新皇,总要将这个国家重新治理起来。=首发=总得面对大秦子民。是以却不得不顾及天下人的看法,以及朝中一班老臣。”
“我要杀了南宫行泄愤……我要杀了他。”我口中喃喃自语不停。
南宫澈便将我拉到他肩膀上靠着。一边不住拍抚我的后背,一边温声哄劝,但我始终没从他口中听得半个字承诺,说要帮我杀了南宫行。
或许他真会顾念父子之情,而留其一条活路。想到娘亲身上的伤,左手下意识地便又要收起来,哪知却被南宫澈死死按住了。^^^^
“我爹爹呢?”我突然想起,赶紧问。
帮我将散在额前的乱发撇开,南宫澈道:“岳父大人很好,方才还醒了一会,吃了一盏燕窝,便又睡下了,洛洛不必忧心,我自会亲自照顾着。”